天刚亮,院里传来扫地的声音。江知梨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支银针,在烛火上轻轻烤了下。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针尖。
云娘站在旁边,低声说:“柳烟烟那边动了。”
江知梨抬眼。
“她一早就在屋里喊疼,说是小腹胀痛,下不了床。还让丫鬟去请大夫,说……有喜了。”
江知梨放下银针,站起身。她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月白襦裙换上,动作不急不缓。鸦青比甲扣好最后一粒带子,她才开口:“人呢?”
“已经到了正厅外,候着了。”云娘回,“陈明轩也来了,脸色不好看。”
江知梨点头,往外走。
正厅里,陈明轩坐在主位左侧,眉头紧锁。柳烟烟躺在软榻上,盖着薄被,脸色发白,一只手按在腹部,嘴里哼着疼。她穿着鹅黄寝衣,外披浅紫纱衣,发间玉簪微斜,眉心朱砂一点红。
见江知梨进来,她立刻闭眼,咬唇不语。
陈明轩抬头看她,声音冷:“你来做什么?还不快让人请稳婆?烟烟有了身孕,若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
江知梨没应他,径直走到软榻前。她低头看柳烟烟,目光停在她按住肚子的手上。
那只手细白,指甲涂了丹色,可指节微微发抖。
她在心里冷笑。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等那贱人认下这孩子,我便能入府!”
心声罗盘响了。这是今日第一段念头,来自柳烟烟。十个字,字字清晰。
江知梨眼神一沉。
她转身对门外说:“请医者进来。”
医者是府里常请的张大夫,年过五旬,须发花白。他进门后先向陈明轩行礼,再走向软榻。
“脉象如何?”陈明轩问。
张大夫搭上柳烟烟的手腕,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皱眉,换另一只手再诊。
柳烟烟睁眼,怯生生看他:“大夫……可是……真的有了?”
张大夫收回手,拱手道:“回夫人、姑爷,这位姑娘并无胎象。”
厅内一静。
陈明轩猛地站起:“你说什么?”
“并无胎象。”张大夫重复,“脉浮而乱,气血失调,确有腹痛之症,但非有孕。若是误判,反倒害人。”
柳烟烟脸色骤变,坐起身:“不可能!我月事已迟了十日,昨夜还呕了一次!你怎么敢说没有?”
张大夫不慌:“月事迟滞因由众多,或忧思、或受寒、或饮食不调。呕吐更是常见病症。老夫行医三十年,岂会连真假胎都分不清?”
她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江知梨:“这是三日前厨房送来的参汤残留物化验结果,你看看。”
江知梨接过纸,扫了一眼。纸上写着几味药名,其中一味“乌头”被圈出三次。
“乌头?”陈明轩也看见了,“这和怀孕有什么关系?”
“乌头有毒。”张大夫说,“少量可止痛,过量则伤身。这位姑娘脉象紊乱,极可能是长期服用含乌头之物所致。此物能致月事失调,也能引发干呕、腹痛,与早孕症状极为相似。”
柳烟烟猛地摇头:“我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谁说我吃了?这是陷害!”
江知梨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你告诉我,”她说,“你这‘孩子’,爹是谁?”
柳烟烟一怔。
“你说你有了身孕,”江知梨声音不高,“那总得有个父亲吧?你是外室,未入族谱,未行婚礼。你说你怀了孩子,可有凭证?有婚书?有纳妾文书?还是……有人亲眼见你与人同房?”
她一步步逼近。
“你连进府的名分都没有,就想拿一个假孕逼我让位?”
柳烟烟张口想辩,却说不出话。
陈明轩脸色越来越黑。
“你住口!”他拍案而起,“她是神女下凡,天生灵体,怀的是天赐之子!岂是你这种庸妇能懂的?”
江知梨转头看他。
“哦?”她反问,“神女下凡?那天赐之子,是不是还得上报官府,由朝廷册封?”
陈明轩语塞。
“你少胡扯。”江知梨冷笑,“一个江湖女子,靠几句怪话就让你奉为上宾。现在又编出怀孕的戏码,想让我低头?你当我是死的?”
她回头看向张大夫:“劳烦您写一份诊断书,写明柳氏并无胎象,且体内含毒。我送去给族老看。”
张大夫点头:“老夫这就写。”
柳烟烟突然尖叫:“我不服!你们串通好了害我!一定是江知梨给我下毒,才让我怀不上!”
江知梨眯眼。
“你说我害你?”她声音低下来,“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害你?给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还是……我拿刀逼你吃下去的?”
她往前一步。
“你没证据,就敢血口喷人?你以为穿件黄衣裳,点个红点,就能装神弄鬼?告诉你,这府里还没轮到你说了算。”
柳烟烟缩在软榻上,脸色发青。
陈明轩终于忍不住,冲上来一把推开江知梨:“滚开!你这个毒妇!烟烟是无辜的!你嫉妒她有孕,就找人作伪证?你以为你能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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