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江知梨的袖口,那根银针还留在布料的褶皱里。她抬手,将针收回袖中暗袋,指尖触到一丝凉意。
沈棠月是跑着进来的。
她脚步急,裙摆蹭过门槛,差点绊倒。站稳后喘了口气,脸上带着笑,眼睛亮亮的。
“娘,我刚从宫里回来。”
江知梨看着她。这孩子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被人哄两句就信,现在至少会先看人一眼再开口。
“出什么事了?”
“孙公子又来了。”她声音低了些,“在前厅等您。”
江知梨没动。
孙公子是户部侍郎家的独子,二十出头,有功名在身,上个月开始频繁登门。起初说是来拜访侯府长辈,后来渐渐只问沈棠月行踪。
上回见面,他还送了一支玉簪,说是祖母传下的,配她正合适。
当时江知梨没接,只让云娘收下送去库房。孙公子也没恼,笑着说了句“不急”。
现在他又来了。
江知梨转身走向前厅,沈棠月跟在后面,手指绞着衣角。
前厅坐着一人,青衫长袍,腰束玉带。听见脚步声抬头,起身拱手。
“晚生参见伯母。”
江知梨点头,在主位坐下。
孙公子重新落座,姿态端正,目光却往旁边一扫,看向沈棠月。
她站在母亲身后半步,没低头,也没躲开视线。
“今日来,是有件事想与伯母商议。”他语气平和,“近日吏部有缺,需选派年轻子弟入京协办文书。晚生已替棠月妹妹报了名。”
江知梨眉梢微动。
沈棠月也是一愣。
“入京办事?”江知梨问。
“是。只需三个月,便可得一份实职履历。对女子虽非常规,但如今朝廷开恩,允许官宦家女眷以‘伴读’身份参与政务记录。棠月妹妹聪慧,若能入选,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他说得诚恳,眼神也不闪。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那一瞬,江知梨耳边响起一道心音——
**“欲利用沈棠月夺侯府权”**
十个字,清晰。
她不动声色,只端起茶盏吹了口气。
孙公子还在说:“此事已通融妥当,只差家中同意。晚生愿亲自护送棠月妹妹入京,沿途安全无虞。”
江知梨放下茶盏。
“你很热心。”
“棠月妹妹值得更好的未来。”他转向沈棠月,语气温柔,“我不愿将你困于宅院,白白浪费才情。”
沈棠月抿嘴,没说话。
江知梨忽然问:“你父亲知道这事?”
孙公子一顿。
“尚未禀报。”
“那你凭什么替她做主?”
“晚生……只是出于关心。”
“关心?”江知梨冷笑,“你连她愿不愿去都没问过,就说已替她报名。你是帮她,还是借她?”
孙公子脸色变了变。
“伯母误会了。晚生一心为棠月妹妹着想,绝无他意。”
江知梨盯着他。
心音不会骗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裹了糖的药丸,听着甜,内里苦。
她忽然转头,对沈棠月说:“你怎么想?”
沈棠月咬了下唇。
“我想……先问问清楚。”
孙公子立刻接话:“自然要问。我可以把文书带来,让你亲眼看。”
“不用。”江知梨打断,“既然你说是好事,那就让她去。”
孙公子眼睛一亮。
“真的?”
“但她不是一个人去。”江知梨继续说,“我也去。”
“您也要入京?”
“我在京中有旧宅,多年未住。正好去看看。”她说得轻描淡写,“顺便,看看你们办的是什么事。”
孙公子笑容僵了下。
“这……恐怕不便。公务之地,外人难进。”
“我不是外人。”江知梨看着他,“我是她娘。她若出了事,你担得起?”
孙公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江知梨站起身。
“你回去吧。等你想通怎么跟我交代,再来谈这件事。”
孙公子也起身,拱手告辞。走时脚步比来时快,背影绷得紧。
沈棠月等他出门,立刻转身看母亲。
“他是假好心?”
江知梨没答,只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外面没人。
她低声说:“他想用你搭路。”
“什么路?”
“权路。”江知梨回头,“他现在没实权,就想借你进中枢。你一旦入局,他就能打着照顾你的名义插手事务。等他站稳脚跟,就会把你推出去顶事。”
沈棠月脸色发白。
“可我才学了两个月文书……”
“所以他不怕你做成什么,就怕你不听话。”江知梨走近,“但他不知道,你现在听我的。”
沈棠月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
江知梨坐回椅中,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你答应他。”
“啊?”
“明天你就让人传话,说愿意去。态度要犹豫,最后被他说服。”江知梨看着她,“让他觉得你单纯,好拿捏。”
沈棠月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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