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梨坐在堂屋主位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昨夜地牢的审讯记录摊在案前,纸页边缘有些发皱,是被手心的汗浸过的痕迹。
她没看那些字,只等一个人来。
门外脚步声响起,不急不缓。云娘掀帘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人到了。”
江知梨点头,“带进来。”
李娇娇走进来时,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她穿着昨日那件淡粉褙子,发髻梳得比平时整齐,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素布。
“夫人,我给您熬了安神汤。”她说,“昨晚听说您去了城南,一定累坏了。我这点手艺虽不好,但也想尽点心意。”
江知梨看着她,没接话。
李娇娇把托盘放在桌上,动作轻柔地揭开布巾。碗口腾起一股白气,药香淡淡飘出。
“趁热喝吧。”她低声说,“您这些日子操劳太多,身子要紧。”
江知梨伸手,却没有去碰碗,而是突然开口:“你弟弟的事,我查清楚了。”
李娇娇的手顿住。
“江南李家十年前就没了。你父母病逝后,族人分了田产,没人记得你名字。哪来的弟弟?”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屋里。
李娇娇脸色变了变,随即强笑道:“夫人说笑了。我是孤身一人进府的,自然要说家里没人,才好立住脚。随口编的话,您怎么当真了?”
“不只是这个。”江知梨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你今早交给守门小厮的条子。写着‘药已备,待时机’。你想传给谁?”
李娇娇猛地抬头,“我没有——”
“你有。”江知梨打断她,“昨夜你进地牢,不是去看同伙,是在确认他有没有招供。你怕他松口,所以今天特意来送这碗汤。你以为我不敢当众揭你,是不是?”
她站起身,走到李娇娇面前。
“你说你想活下去。可活命的人不会在敌人眼皮底下连跑三趟医馆。你也不是为了自保,你是来完成任务的。”
李娇娇往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到椅子上。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妾室,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江知梨逼近一步,“为什么你在库房翻的是三号柜底下的暗格?那个位置,连陈老夫人都不知道。只有参与过前朝密档交接的人才清楚。”
屋内一片死寂。
李娇娇嘴唇微微发抖,眼神开始游移。
江知梨不再追问,转身走向门口。
“带人进来。”
门被推开,四名刀手押着两名仆妇走进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绣帕,另一人捧着一本账册。
“这是从你屋梁夹层搜出来的。”江知梨指着账册,“沈家每月运往北疆的药材清单,每一批都多出三成。你抄下来交给驿丞,他们用这些药打掩护,往边关运兵器。”
她又指向绣帕,“这上面的花纹不是普通花样,是你用来传递信号的暗记。左边第三朵花少了一瓣,表示‘行动提前’。右边第二朵花偏斜,意思是‘目标未察觉’。”
李娇娇终于变了脸色。
“你们……你们搜我的屋子?”
“不止。”江知梨冷笑,“你还让灰袍人给你画了侯府布防图。他在医馆里说,只要我能睡过去,你就能在三日内打开西角门。那晚月蚀,北疆大军会被引入境内,而我会死在床上,看起来像突发急症。”
她一步步走近,“你以为装可怜就能骗过所有人?可你忘了,真正软弱的人,不会半夜出门接头,也不会记住每一个守卫换岗的时间。”
李娇娇咬紧牙关,忽然抬头:“你没有证据!这些东西可以栽赃!我可以告你陷害良民!”
“证据?”江知梨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驿丞亲笔写的供词。他说你是前朝余孽派进来的细作,代号‘影’。你的任务是瘫痪侯府内务,配合外敌入侵。”
她把信扔在地上,“他还说,你答应事成之后,要亲手烧了这座宅子。”
李娇娇盯着那封信,呼吸变得急促。
“不可能……他不可能招……”
“他招了。”江知梨盯着她的眼睛,“就在一个时辰前。他现在已经在去刑部的路上。”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怀舟大步走进来,铠甲未卸,腰间佩剑带着寒气。他看了一眼李娇娇,眉头立刻皱起。
“她还在演?”
江知梨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沈怀舟上前一步,声音冷了下来:“李娇娇,你认得我吧?三年前你在东市卖药,说自己是孤儿。那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女子,说话太稳,眼神太静。你不像是怕事的人,倒像是藏事的人。”
李娇娇瞪着他,“你凭什么污蔑我?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大事?”
“弱女子?”沈怀舟冷笑,“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军中用的箭矢型号?你怎么知道北疆粮道在哪一段最薄弱?你在医馆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看过兵部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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