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烟跑了。
云娘冲进屋时,江知梨正把一封信压在砚台下。她没抬头,只问了一句:“往哪个方向去的?”
“西角门翻墙出去的,春桃跟着,马车等在巷口。”云娘喘着气,“周伯的人追了一段,跟丢了。”
江知梨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有风,吹动案上纸页一角。她盯着那页纸看了几息,忽然笑了。
“她以为逃了,就能躲过清算?”她转身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派人去城南驿站查,她一定会联系陈明轩。”
云娘点头记下。
“还有,”江知梨将纸折好递过去,“把这个送到兵部衙门前的茶铺,交给穿灰袍的老三。”
云娘接过,转身要走。
“慢着。”江知梨又叫住她,“今日朝会散得早,你让老三留意哪些人出了宫门后没回家,去了哪里。”
“是。”
门关上后,屋子里安静下来。
江知梨坐回椅中,闭眼片刻。心声罗盘今日第一段念头刚响完——**“清流欲动”**。只有四个字,却像一块石子投入深潭。
她睁开眼,提笔又写第二封信。
这一次,是给沈怀舟和沈晏清的。内容简短:**京中有变,按原计划布防,不动则已,动必斩根。**
她封好火漆,放在桌上。等云娘回来取。
不到一盏茶工夫,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是云娘,是周伯。
他进来时拄着拐杖,脸色有些沉。进门先合上门,才低声说:“打听到了,今日早朝,御史中丞弹劾太子监国无能,连提三事,桩桩指向北境军粮调度。”
江知梨眼神一凝。
“谁指使的?”
“不清楚,但户部右侍郎当场附议,工部尚书也站出来支持彻查。”周伯顿了顿,“最要紧的是,大理寺少卿私下对人说——‘当立贤者为君’。”
屋内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江知梨慢慢靠向椅背。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这不是普通的政争,是有人想换皇帝。
她问:“陛下呢?”
“昨夜就病了,今早勉强上朝,中途退了。太医说是寒症入体,可……”周伯压低声音,“有人说,皇上吐了黑血。”
江知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前脚刚压下陈家内乱,后脚朝堂就要翻天。这节奏,太快了。
但她明白,这两件事不是孤立的。
柳烟烟这个时候跑,绝不是慌不择路。她是去报信了。告诉背后的人——江知梨已经动手清理门户,侯府不再软弱可欺。
而朝中那些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缓缓开口:“传话给林将军,让他把北境三营的调令权收回来,没有我的印信,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是。”
“再通知沈怀舟,让他今晚务必见到兵部侍郎李大人,不管用什么办法。”
周伯应下。
江知梨又道:“三子那边,让他查近三个月进出京城的商队,特别是打着药材旗号的。凡是经手过朱砂、雄黄的,全部记下来。”
“您怀疑……他们在炼制什么东西?”
“不止。”江知梨冷笑,“他们要的不是乱,是要名正言顺地换人坐龙椅。那就少不了造势——比如天降异象,比如神谕显灵。”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柜前,拉开暗格,取出一块布包。
打开来,是一张残符。
正是昨夜从柳烟烟房里拿回的那张。上面写着“江氏当绝”,笔迹阴刻,墨中掺了灰粉。
她指尖捻了一点,凑近鼻端闻了闻。
不是寻常墨汁。
“找孙大夫来。”她说,“不要惊动别人,悄悄带进府。”
周伯点头。
“还有,”她将残符重新包好,“让沈棠月这几日不要出宫,就说她染了风寒。让她在贵人面前多露脸,尤其是皇后身边。”
“您是想借她的眼看宫里的动静?”
“不止。”江知梨目光微闪,“也要借她的身份,稳住那边的心。”
周伯走后,江知梨重新坐下。
她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朝局若变,最先遭殃的就是像她这样握着实权又不肯依附任何一方的家族。陈家算什么?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正的大战,在庙堂之上。
她提笔写了第三封信。
这次是给一位老臣的。此人曾任先帝讲官,如今致仕在家,但门生遍布朝野。江知梨父亲在世时与他有旧,两家曾有盟约。
信中只一句话:**风雨将至,昔年白鹤盟,可还记得?**
她吹干墨迹,用指甲在火漆上划了个小小的“鹤”形印记。
这是当年两家定下的暗记,三十年没人用过。
写完三封信,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云娘回来了。
“茶铺那边回了话,老三收到信就走了,说是去盯兵部几位大人的行踪。”云娘递上一张纸条,“这是他临走前写的,让您看看。”
江知梨接过。
纸上写着:**吏部尚书今日接见七人,皆是地方刺史出身,其中三人曾为太子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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