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梨坐在正院的堂屋里,手里捧着一杯茶。水已经凉了,她没换。云娘站在旁边,低头看着地面。
“军营那边来信了。”云娘开口,“沈将军说,副官死了,尸体也处理干净。”
江知梨点头。她把茶杯放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心声罗盘忽然震动。三个字冒出来——【她回来了】。
她眼神一动,抬眼看云娘:“陈家族妹,最近有动静吗?”
云娘摇头:“自从上月被逐出府,她一直住在城南的别院,没见她出门。”
“没出门?”江知梨冷笑,“人不在府里,心可从来没走远。”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没人走动,连扫地的仆妇也不见影子。
“去查。”她说,“查她这三天见过谁,收过什么信,吃过什么东西。”
云娘应了一声就要走,又被叫住。
“别打草惊蛇。”江知梨说,“派生面孔去,穿粗布衣裳,装成卖菜的、挑水的。我要知道她屋里摆了什么花,桌上放了什么书,夜里点几根蜡烛。”
云娘记下,快步走了。
江知梨回到座位,重新端起那杯凉茶喝了一口。味道发涩。
她想起三个月前的事。那个族妹刚进府时,低眉顺眼,说是为了给老夫人请安才常来走动。后来却开始插手厨房采买,拉拢二门上的婆子,连账房都敢去问银钱流向。
她当时不动声色,等对方把势力铺到一半,突然翻脸。一条条罪证甩出来,当场揭穿她私吞府中布匹、克扣丫鬟月例、还拿陈家名帖在外赊账。
老夫人想保人,她说了一句:“您要护她,那就连同您的管家权一块交出来。”
老夫人哑口无言。
族妹跪在地上求饶,她只回了一句:“你贪得无厌,我早看透了。”
最后那人被四个粗使婆子架出去,连鞋都跑丢了一只。
本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敢回来。
心声罗盘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五个字——【夺权再动手】。
江知梨眯起眼。
不是“想夺权”,也不是“准备动手”,而是“再动手”。说明对方已经行动了,只是还没露头。
她立刻叫来另一个小丫鬟:“去把西跨院的门封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厨房今早送过去的饭菜,原样拿回来。”
小丫鬟愣住:“可是……那是给老夫人的药膳。”
“药膳也拿回来。”她说,“一口都不能吃。”
小丫鬟跑了。
江知梨坐着没动。她在等。
半个时辰后,云娘回来,脸色不太对。
“查到了。”她说,“族妹昨天见了一个女人,是从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那人专教贵人家的女儿规矩礼仪,但她三年前就被赶出宫了,因为偷拿主子的东西。”
江知梨手指一顿。
“她们谈了多久?”
“一个下午。有人看见她们写了东西,用火漆封了口。”
“送去哪了?”
“不知道。但今天早上,有个小厮从后门溜出去,往侯府方向去了。”
江知梨猛地站起。
她终于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了。
侯府现在由她掌控,族妹没法直接抢。但她可以借外力。找一个懂规矩的人,编一套说辞,再通过旧关系网送到侯府长辈耳中——说她这个主母失德、专横、不敬尊长。
只要侯府下令问责,陈家就得交出管家权。
这一招比上次狠得多。上次是争利,这次是夺名。
她转身就走,直奔祠堂。
云娘跟在后面问:“您要去哪?”
“取东西。”她说。
祠堂门打开时发出吱呀声。她径直走到供桌前,掀开最下层的木板,取出一个红木匣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本册子,封面写着《陈氏家规》。
她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行字:“凡管家主母,若遭外族非议,须三日内当众自辩。若无人指证,诽谤者反坐其罪。”
云娘睁大眼:“您是要用这条?”
“不是我要用。”她说,“是让她自己撞上来。”
她把册子收好,走出祠堂。
当天下午,她让人在府里贴出告示:三日后,正午时分,正院开堂,清查近半年账目,各房管事皆需到场听令。
消息传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婆子来报:城南别院那边,族妹连夜写了三封信,分别送往侯府、礼部一位侍郎府、还有陈明轩任职的衙门。
江知梨听完,只说了一句:“等。”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身,换了身鸦青色的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她让云娘把账本都搬出来,整整十二箱,堆在堂屋两侧。
“一会儿会有不少人来看热闹。”她说,“我要让他们看得清楚些。”
果然,未时刚到,正院门口就开始有人聚集。有陈家的亲戚,有旁支的婶娘,还有几个平日与老夫人交好的诰命夫人。
江知梨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第一本账册。
她翻开第一页,声音不高不低:“从去年腊月起,厨房每月采买银两为八十六两七钱,其中米面占三成,肉菜占四成,其余为调料杂项。每月初五,由采买婆子领银,当众称重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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