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化作了噩梦的回廊。
手电光芒所及之处,不再是单纯的岩石与阴影。无数模糊、扭曲、仿佛由烟雾和残存意念构成的“往昔之影”在光芒边缘浮动。它们不全是完整的人形,有些只是哭泣的脸孔,有些是绝望伸出的手,有些是某个熟悉场景的碎片一闪而逝——倒塌的家园、狞笑的诡异、同伴临死前最后的眼神……
歌声如同无形的指挥棒,引导着这些痛苦的记忆残渣,向我们涌来。它们没有实体攻击力,却带着强大的精神污染,每一次“注视”,每一次“低语”,都像一把钝刀子,在意识上反复切割,试图瓦解我们的意志,将我们拖入各自最恐惧、最悔恨的过去。
“固守本心!无视它们!都是假的!”孙启明的吼声在隧道中回荡,带着强行压制的痛苦。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也看到了不愿回首的景象。
秦薇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手指在数据板上飞快操作,试图分析歌声的频率寻找干扰或屏蔽的方法,但收效甚微。
赵毅和李锐双眼通红,如同受伤的野兽,紧握武器,强迫自己只盯着前方的路和同伴的后背,对那些掠过耳边的熟悉呼唤(可能是牺牲战友的声音)充耳不闻。
我和程野并肩而行。程野的手始终虚扶在我身侧,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源自他体内碎片的秩序凉意,如同溪流般通过我们接触的部位传递过来,帮我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但我知道,他承受的压力更大。那些“往昔之影”中,属于他的部分,恐怕远比我们任何人的都要黑暗、破碎。
我看到他的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眼神时而空洞,时而闪过极其锐利的痛苦光芒。但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被任何幻象彻底迷惑。他仿佛将自己的意识缩成了一个坚硬冰冷的核,外界的风雨再大,也无法撼动核心处那唯一的锚点——与我紧握的手,以及我们共同向前的意志。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是不断向下,向下。坡度越来越陡,有时近乎垂直,需要手脚并用攀爬湿滑的岩壁。歌声时而高亢尖锐,时而低沉诱惑,变幻莫测。周围的“往昔之影”也随着歌声起伏,时聚时散,带来一**更强的精神冲击。
就在我们精神濒临极限,几乎要沉沦于各自幻象泥沼时——
前方的隧道,突然到了尽头。
手电光照射出去,不再被岩壁阻挡,而是投入了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形成的溶洞边缘凸出的岩石平台上。溶洞的规模远超之前经历的任何地下空间,穹顶高得望不到顶,隐没在绝对的黑暗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唯有正中央,有一根极其粗壮、仿佛连接天地的、半是岩石半是某种暗金色金属材质的“巨柱”,从深渊底部笔直地向上延伸,直到没入穹顶黑暗。巨柱表面布满了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纹路和符号,大部分黯淡无光,但其中有一些区域,正散发着微弱的、仿佛呼吸般的暗金色光芒——与“定序之核”碎片的光芒同源,但更加古老、宏大。
这里,就是第六块碎片的所在?或者说,是碎片所嵌入的某个庞大“基座”结构的核心?
而此刻,吸引我们所有目光的,并非那神秘的巨柱。
而是巨柱下方,靠近深渊边缘的一片区域。
那里被人工清理出一片相对平整的圆形场地,地面刻画着一个规模远超之前所见、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暗红色法阵!法阵的线条并非干涸的血迹,而是由流动的、散发着恶臭和混乱能量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构成,如同有生命的血管,缓缓搏动。法阵的八个主要节点上,不再是石质容器,而是八根扭曲的、由白骨和锈蚀金属捆扎而成的“图腾柱”,柱顶燃烧着幽蓝色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法阵中央,竖立着一个粗糙的、仿佛用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一个身影被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触须缠绕、束缚,悬浮在半空。
那是一个穿着残破净界学会高阶成员长袍的老人,白发凌乱,面容枯槁,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胸口处,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暗金色光芒——正是第六块“定序之核”碎片!但碎片并非完整嵌入,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嵌”在了他的体内,与他的生命和灵魂产生了某种痛苦而扭曲的连接!
碎片的光芒,与下方巨**阵的暗红光芒,以及那八根图腾柱的幽蓝火焰,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邪恶的共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老人的生命力和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可能是灵魂或某种特质),转化为磅礴的、充满扭曲秩序的混乱能量,注入法阵,再通过法阵的纹路,汇向中央那根连接天地的暗金色巨柱!
而在祭坛旁边,法阵的边缘,站着三个身影。
为首者,正是我们在守夜人总部资料中见过画像、在“锈蚀调节器”那里感知到其气息的——净界学会“仲裁者”,编号A-02,“告死鸟”!他穿着一身漆黑如鸦羽的长袍,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只雕刻着繁复哭嚎人脸纹路的金属面具,双手拢在袖中,静静地“注视”着祭坛上的仪式,身上散发着如同死亡本身般冰冷、沉寂却又无比庞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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