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内的檀香依旧萦绕,汝窑茶杯里的茶水泛起细微的涟漪,杨彪将手中的锦帕攥得更紧,指腹蹭过锦帕上绣着的暗纹,心中的焦躁又添了几分。
他虽能断定刘度对世家不怀好意,却始终摸不透刘度下一步的具体动作。
毕竟刘度昨夜与蔡邕商讨教化万民的事,只有心腹侍从在场。
对付世家的具体细节更是只有贾诩一人知晓,这些隐秘,他这个被排挤到司空职位上的世家老臣,根本无从得知。
可杨彪混迹官场数十年,从洛阳令一步步做到三公,最擅长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局势。
王允是刘度一手提拔起来的司徒,当初刘度力排众议将王允推上这个职位,如今却说抓就抓,连家产都查抄得干干净净,这份狠辣,绝不是针对王允一人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主位上的袁隗,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
“太傅,刘度连自己提拔的人都能下此狠手,可见他心中根本没有世家情面这四个字。咱们这些根基深厚的家族,恐怕早就在他的算计里了。”
袁隗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杯沿的冰凉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他比杨彪年长五岁,在朝堂上的资历更深厚,当年袁绍能在西园军站稳脚跟,少不了他这个太傅叔父在背后铺路。
王允被抓、家产被查抄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刘度此举,表面是惩治贪腐,实则是在试探世家的反应,更是在敲山震虎,让所有世家都看看,反抗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文先兄说得没错,” 袁隗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目光扫过厅内挂着的名人字画,像是在确认四周没有异样,
“刘度这是不把咱们这些世家放在眼里啊。王允贪墨些许钱粮,固然该罚,可他直接抓人查抄家产,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这根本不是惩治贪腐,是要断咱们世家的根!”
他顿了顿,将茶杯轻轻放在案几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会客厅里格外清晰:
“咱们世家之所以能世代传承,靠的就是朝堂上的官职、手中的钱粮和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
刘度查抄王允的家产,是在夺咱们的钱粮;把你从司徒调任司空,是在削咱们的官职。
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这些百年世家,就会被他一点点蚕食干净。”
杨彪听到断咱们世家的根这句话,心脏猛地一缩,连忙点头附和,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傅说得太对了!王允是他亲手提拔的人,说查就查,连一点情分都不讲。
若是哪天刘度盯上咱们杨家、袁家,以他如今在洛阳的权势,咱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他想起自家府中堆积的礼金,想起那些依附杨家生存的门生故吏,若是杨家倒了,这些人树倒猢狲散不说,他杨家百年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旦。
一想到这里,他额头的汗珠又冒了出来,连忙用锦帕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袁隗看着杨彪慌乱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杨彪还是太急躁了,成不了大事。
但眼下两家必须联手,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分析:
“文先莫慌,咱们先冷静下来想想。刘度如今在洛阳势头正盛,却也不是没有弱点。
你想想,他入主洛阳后,收编了西园军残部,手下的兵力确实不少,可他最缺的是什么?”
杨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缺什么?他手握国库,荀彧又帮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应该不缺银钱吧?”
“银钱他或许不缺,但粮草他一定缺!”
袁隗语气笃定,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
“洛阳这几年经历了几场动乱,各地给朝廷的贡粮早就断了。之前董卓还能从西凉调粮,可刘度呢?
他在洛阳就是无根之萍,既没有自己的粮田,也没有稳定的粮源。
他手下那么多降兵,每天要消耗的粮草可不是小数目,时间一长,他肯定撑不住。”
杨彪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之前的慌乱消散了大半。
他猛地一拍案几,差点把茶杯震倒,连忙伸手扶住,语气激动:
“太傅说得太有道理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刘度手下的兵都是降兵,若是没了粮草,这些人根本不会替他卖命!
眼下查抄忘语家产,看似惩治贪污,其实是为了征粮草!”
“所以咱们更不能坐以待毙,” 杨彪往前凑了凑,身体几乎要越过案几,
“若是等他找到稳定的粮源,把兵喂饱了,到时候他兵强马壮,再想对付咱们,咱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傅,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不能让他安稳地筹集粮草啊!”
袁隗看着杨彪急切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他抬手示意杨彪稍安勿躁,然后警惕地扫了一眼会客厅的门窗。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门也被侍从守在外面,应该不会有人偷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