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秋去冬来。围绕着文物回流的各项工作在隐秘而高效地推进,“承古斋”在香港的成立,为这项事业注入了制度化的活力。林朝阳的精力,也重新更多地投入到朝阳集团日益庞大的商业版图之中。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领域,正通过一位故交,悄然进入他的视野。
这一日,京城落下了今冬的第一场细雪,碎琼乱玉般,将紫禁城的金瓦红墙点缀得愈发肃穆。林朝阳正在办公室内批阅文件,秘书通报,一位老朋友来访。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性格如火、如今在某个重要部门担任闲职却依旧人脉广阔的李云龙。
“哈哈,林老弟!你这地方可是越来越气派了!”李云龙人未到,声先至,依旧是大嗓门,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军大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也不客气,自己就坐到沙发上,端起秘书刚沏的热茶呷了一大口。
“李大哥,您可是稀客。”林朝阳笑着起身相迎,对于这位性情耿直的老哥,他始终存着一份敬意和亲近,“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是不是又淘换到什么好酒了?”
“酒的事儿回头再说!”李云龙摆摆手,脸色却稍稍正经了些,“今天来,是受人所托,也是给你引荐个人。这事儿,我觉得可能对你路子。”
“哦?”林朝阳来了兴趣,坐到李云龙对面,“能让李大哥亲自当引荐人的,肯定不是寻常事。”
“是白家老号,百草厅的当家人,白景琦,白七爷。”李云龙说道,“论起来,他家老爷子当年给我瞧过伤,算是有点交情。这老白,最近可是愁得不行,他那百草厅,遇到了大坎儿了。”
“百草厅?”林朝阳心中一动。这家老字号他自然听过,号称“丸散膏丹,遵古炮制”,在四九城里乃至整个北方,都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传承已逾百年。其当家人白景琦,更是个传奇人物,一生经历大风大浪,将百草厅从风雨飘摇中一手振兴起来。
“百草厅我知道,白七爷也是大名鼎鼎。他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林朝阳问道。
“唉,说白了,就是老一套玩不转了!”李云龙叹了口气,“现在外面世界的药厂,那机器轰隆隆的,生产出来的药片、药水,便宜又方便。老百姓图省事,都去买那些了。百草厅还守着老规矩,手工搓丸,慢火熬膏,费时费力,成本高,价钱下不来。关键是,很多新出现的病,他们祖传的方子对不上,研发新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靠几个老掌柜和老药工,难啊!”
林朝阳若有所思。这正是许多传统老字号在时代巨变下面临的共同困境——坚守传统与拥抱现代化的两难。
“白七爷心气儿高,不想看着祖业败在自己手里,但也拉不下脸来搞那些在他看来‘花里胡哨’的东西。我跟他聊过几次,觉得你这年轻人有想法,有魄力,又不失厚道,就想着能不能牵个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李云龙看着林朝阳,眼神坦诚。
林朝阳几乎没有犹豫,当即点头:“李大哥引荐,我自然信得过。百草厅是块金字招牌,更是咱们民族的宝贝,能帮上忙,义不容辞。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拜访白七爷。”
李云龙一拍大腿:“痛快!就明天下午吧,我去跟他说道说道!”
次日午后,雪停了,阳光透过薄云,洒在积雪的屋顶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林朝阳在李云龙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前门大街的百草厅总号。那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两层木结构楼宇,黑底金字的匾额历经风雨,更显沧桑。还未进门,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草药香气便扑面而来,仿佛瞬间将人拉回到了另一个时代。
店堂内光线略显幽暗,红木柜台磨得油光发亮,巨大的百子柜贴着密密麻麻的药材名签,几个伙计正在无声地忙碌着,或是用戥子称药,或是用药碾子研磨,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却又透着一种与现代节奏格格不入的缓慢。
白景琦就在后堂的客室里接待了他们。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身材高大,虽鬓发皆白,但腰板挺直,一双眼睛非但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反而锐利有神,透着商海沉浮历练出的精明与固执。他穿着传统的绸缎马褂,手里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见到李云龙和林朝阳进来,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起身。
“七爷,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朝阳集团的林朝阳,林先生。”李云龙熟络地介绍道。
“白七爷,久仰大名。”林朝阳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
白景琦上下打量着林朝阳,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这个年轻人的内里。他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坐吧。李老弟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老头子倒要看看,是何等的青年才俊。”
佣人奉上茶,是上好的茉莉香片,茶香与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
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百草厅的现状上。白景琦倒也不避讳,直言道:“不瞒你说,林先生,我这百草厅,如今是外头看着光鲜,内里却是捉襟见肘。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这药,就得这么制,才有效力。可如今这世道……唉,人心浮躁,图快图省事,谁还耐烦等你慢工出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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