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一个星期六早晨,门被敲响时,晓晓正手忙脚乱地给三个孩子穿衣服——山山的鞋带系错了,阳阳的纽扣扣串了,暖暖的辫子刚梳好一半。
“来了来了!”她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愣住了。
婆婆拎着两个大编织袋,风尘仆仆,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看见晓晓,她笑了:“怎么,不认识了?”
“妈?!”晓晓赶紧接过袋子,“您怎么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去车站接您……”
“接什么接,我又不是不认路。”婆婆走进屋,放下袋子,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桌上摆着没来得及收的碗筷,沙发上堆着孩子们换下的衣服,墙角还放着晓晓准备带到工作室的材料箱。
三个孩子看见奶奶,欢呼着扑过来。婆婆挨个摸摸头,从口袋里掏出三块用油纸包着的芝麻糖:“慢点吃,别噎着。”
晓晓这才回过神:“妈,您坐,我给您倒水。霆骁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别忙活了。”婆婆摆摆手,目光落在晓晓脸上,“听说我儿媳妇开工作室了?又是上课又是做点心,忙得脚不沾地吧?”
晓晓有些不好意思:“还行,就是……”
“就是顾不上孩子,顾不上家。”婆婆接过话,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心疼,
“我都听说了。你把孩子们送去幼儿园,自己起早贪黑,晚上回来还得做饭洗衣。这哪儿行?”
她站起身,开始解外套扣子:“我把工作辞了。”
晓晓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地上:“什么?”
“我在老家那个纺织厂,早该退休了,就是舍不得那点工资。”
婆婆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干净的碎花衬衫,“可我想明白了。钱什么时候都能挣,儿子的家、孙子孙女的成长,错过了就补不回来了。”
她看向晓晓,眼神认真:“霆骁小时候,我跟他爸忙工作,把他扔给奶奶带。等他长大了,跟我总隔着一层。现在想想,后悔。”
晓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知道,前些年我做得不够好。”婆婆的声音低了些,
“总觉得你是农村来的,配不上霆骁。可这几年看着,你读书、带孩子、开工作室,样样做得比谁都强。妈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这次来,我不走了。家里的事,交给我。你只管忙你的事业,孩子们,我来看。”
话音刚落,门开了。陆霆骁拎着菜篮子进来,看见母亲,也愣了:“妈?”
“怎么,不欢迎?”婆婆瞪他一眼。
“不是……”陆霆骁放下菜篮,“您怎么来了?”
“来帮你媳妇。”婆婆走过去,接过菜篮看了看,“就买这点菜?够谁吃?明天我去早市,多买点。”
她说着就系上围裙,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厨房。碗筷洗了,灶台擦了,菜择了,米淘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晓晓和陆霆骁站在旁边,完全插不上手。
午饭四菜一汤:红烧排骨、西红柿炒鸡蛋、炒青菜、拌黄瓜,还有一大碗紫菜蛋花汤。
三个孩子吃得头都不抬,暖暖含混不清地说:“奶奶做的饭,香!”
晓晓尝了一口排骨,炖得软烂入味,咸淡正好。她看向婆婆,婆婆正给阳阳擦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饭,婆婆不让晓晓洗碗:“你去歇着,下午不是还要去工作室?”
“可是……”
“没什么可是。”婆婆把晓晓推出厨房,“以后午饭晚饭我做,早饭我送孩子去幼儿园。你就专心搞你的事业。”
那天下午,晓晓去工作室时,第一次觉得脚步轻快。小李见她来,有些惊讶:“师傅,您今天来得晚。”
“家里来人了。”晓晓笑着说,“以后能准时来了。”
她打开材料箱,开始准备明天的订单。脑子里却在想着婆婆说的话——“你把孩子们送去幼儿园,自己起早贪黑”。
是啊,这几个月,她像个陀螺一样转,工作室、函授课、家庭,哪个都不敢放松。有时候累得坐在椅子上就能睡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
傍晚回家,一推门就闻到饭香。孩子们坐在桌边写作业,婆婆在厨房炒菜。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冒着热气。
“回来啦?”婆婆端出最后一盘菜,“洗洗手,吃饭。”
晚饭后,婆婆又抢着洗碗。陆霆骁悄悄跟进去,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母亲:“妈,辛苦您。”
婆婆瞪他一眼,把钱推回去:“给我儿媳妇帮忙,要什么钱!收起来!”
“您买菜用……”
“我有退休工资!”婆婆压低声音,“你好好对你媳妇,比给我钱强。那孩子,不容易。”
陆霆骁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知道。”
夜里,孩子们睡了。晓晓靠在床头看书,陆霆骁坐在旁边擦枪——这是他的习惯,心烦或者思考时就擦枪。
“妈这次来,”他忽然开口,“是真想帮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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