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长生萤 第59章 身份安排

安全屋的日子，在一种小心翼翼、近乎凝滞的安静中，过去了半个月。

张起灵的身体状况依旧令人忧心。

外伤在游佳萤的精心照料和黑瞎子弄来的特效药作用下，开始缓慢愈合，但那种深层次的虚弱和精神上的麻木空洞，却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或是睁着眼茫然地望着虚空，对周围的一切缺乏反应，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仅凭着本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机。

游佳萤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喂水喂药，擦拭身体，低声和他说话，尽管得到的回应寥寥。

她看着他消瘦的侧脸和空洞的眼神，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

格尔木的营救虽然成功，但张启山绝不会善罢甘休，长沙绝非久留之地。

而张起灵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应对任何颠簸和风险。

就在她为此忧心忡忡之际，解九爷的信使再次悄然而至，带来了新的消息和一份……出乎意料的提议。

这一次，游佳萤没有让黑瞎子回避。

三人围坐在简陋的桌前，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听着信使低声传达解九爷的意思。

“九爷说，张启山那边的反应很激烈，明里暗里的搜查力度都在加大。他虽然暂时还能压住一些线索，但时间久了，难免不会出纰漏。”信使的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游佳萤的心沉了下去。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九爷的意思是，”信使继续道，“必须尽快将张……张先生转移出去。而且，需要一个绝对稳妥、并且能长期隐藏的身份。”

“去哪里？什么身份？”黑瞎子皱着眉问道。带着一个状态如此糟糕、而且特征明显（尤其是那双眼睛和沉默的气质）的人转移，风险极大。

信使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档案袋，推到游佳萤面前。

“这是九爷为张先生准备的新身份——‘张秃’，原籍湖南，父母早亡，早年跟随民间考古队打过杂，对古代建筑和墓葬结构有些粗浅了解，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档案清白，经得起一般核查。”

游佳萤打开档案袋，里面是几张伪造得几乎天衣无缝的证件和一份简单的个人履历。

照片上的人，眉眼经过巧妙的修饰，显得平凡而木讷，与张起灵原本清冷出众的容貌有了不小的差别，但仔细看，又能看出几分底子的轮廓。

“张……秃？”黑瞎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名字起得可真是……别具匠心。

信使无视了他的反应，继续道：“近期，上面牵头组织一支西沙考古队，目标是勘探西沙群岛的一些水下遗迹。队伍由官方机构和部分高校联合组成，成分复杂，但正因如此，反而容易混入。九爷已经打通了关节，可以将‘张秃’以‘特殊技术顾问’的身份安排进去。”

西沙考古队？（这里我私设了，我知道是后来和吴邪去西沙的时候是张秃子，但是这里的设定是因为我不想小哥被霍玲玷污了！！！！！）

游佳萤的眉头瞬间蹙紧。考古队？这意味着要离开陆地，深入海洋，环境陌生且不可控。

而且队伍人员混杂，万一露出破绽……

“不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他现在的状态，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信使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语气依旧平稳：“游小姐，请听我把话说完。九爷考虑此举，有几个原因。”

“第一，隐匿性。考古队是官方背景，行动相对独立封闭，张启山的手再长，也很难直接伸进去进行大规模搜查。进入工作状态后，队伍会长时间在海上或岛上，与外界联系有限，是目前最适合隐藏行踪的地方之一。”

“第二，合理性。张先生对古墓机关、风水秘术的了解远超常人，伪装成对古代建筑有研究的‘顾问’，恰好能发挥他的长处，不易引起怀疑，甚至可能因为‘专业能力’而获得一定程度的保护和自由行动空间，有助于他……恢复。”

“第三，必要性。”信使的目光扫过床上那个沉默的身影，语气多了一丝深意，“西沙……那片海域，并不简单。近年有些迹象表明，那里可能存在与张家、与青铜门相关的古老线索。让张先生去那里，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躲藏。身处熟悉的环境，接触到可能相关的信息，对他唤醒记忆和意识，未必是坏事。总好过……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最后一点，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游佳萤内心最深的期望和犹豫。

她看向张起灵，他依旧安静地躺着，对关乎他未来的讨论毫无所觉。

是啊，一直这样躲藏下去，像照顾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真的是对他好吗？如果……如果西沙那里真的有能刺激他意识的东西……

黑瞎子抱着胳膊，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解九爷这步棋，走得险，但也有道理。哑巴张现在这样子，留在陆地上，目标太大，迟早会被找到。去海上，换个身份，确实能避开大部分耳目。而且……让他有点事做，接触点熟悉领域的东西，说不定真能让他‘活’过来一点。”他看向游佳萤，“总比让他像个影子一样，一直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强。”

游佳萤沉默了。

她明白黑瞎子和解九爷说得都有道理。从理智上，这是目前看来最优的选择。

可是……情感上，她如何能放心让刚刚脱离魔窟、状态如此糟糕的他，再去涉足另一个未知的、可能同样充满危险的领域？

她走到床边，蹲下身，平视着张起灵空洞的眼睛，轻声问道：“小官……你……愿意去吗？去海上，做一个考古队员？”

张起灵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茫然地落在虚空中，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游佳萤的心一阵抽痛。

她连他的意愿都无法确认。

信使适时开口道：“游小姐，时间紧迫。考古队很快就要集结出发，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机会。九爷让我转告您，他会确保队伍内部有照应，尽可能保障张先生的安全。而且……这只是权宜之计，待风头过去，张先生状态好转，再做其他安排。”

游佳萤闭上眼，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

一边是显而易见的风险，一边是渺茫却存在的希望，以及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眼中虽然还带着浓浓的忧色，却多了一丝决断。

“好。”她吐出一个字，声音有些沙哑，“就按九爷的安排办。”

她转过身，对信使道：“请转告九爷，多谢他费心。我们会做好准备。”

信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具体出发时间、地点和接头方式，稍后会有人送来。告辞。”说完，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安全屋。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黑瞎子走到游佳萤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了，小阿萤。哑巴张命硬，没那么容易折在外面。再说，不是还有我们在后面看着吗？”

游佳萤没有回答，只是重新坐回床边，握住了张起灵那只依旧冰凉的手。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她将亲手将他推向另一个未知的漩涡，而自己，却无法紧随其侧保护他。

但正如解九爷和黑瞎子所说，这或许是眼下唯一，也是最好的路了。

让他以一个全新的、相对安全的身份，暂时消失在张启山的视线里，同时，或许能在命运的牵引下，找到一丝唤醒他灵魂的契机。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冰冷，她的微温。

“小官……”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等我找到彻底治好你的方法……我一定去接你回来。”

身份已然安排妥当。

通往西沙的航路，即将为这个失去记忆与过去的“张秃”打开。

而命运的齿轮，也将随之转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却也更加凶险未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