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十六次短途跳跃,如同在刀尖上蹒跚行走。
“短刃号”的引擎每一次嘶吼着撕开空间,都伴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震颤和不祥的金属呻吟。每一次从跃迁窗口跌出,夜枭都要第一时间检查核心系统是否还在运作,灰雀则紧张地巡视船体各处的修补点,祈祷那些粗糙的“焊接”不要崩开。
他们选择的航线偏僻而曲折,尽可能避开已知的贸易航道和引力井复杂的区域。大多数时候,窗外只有永恒的黑暗和遥远的、冷漠的星光。寂静,是这片深空唯一的主旋律,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补给在迅速消耗。食物和水的配给已经降到最低限度,更重要的是能源。每一次跳跃和维持基本的生命支持,都在蚕食着反应堆那本就不多的燃料棒。按照夜枭的计算,在抵达“鹰巢三号”前,他们至少有两次需要停下来,寻找可能的小行星或气态行星边缘,进行危险的“野外”能源采集和补充——如果他们还能找到合适的“加油站”,并且运气足够好,不被巡逻的掠食者、太空残骸或者更糟糕的东西发现的话。
奥罗拉大部分时间都在“阅读”数据核心。随着她的精神与核心的连接加深,更多的信息被解锁出来。她不仅了解了更多关于“星火”融合的细节、先驱者们的牺牲,也开始接触到一些零散的、关于“归寂”现象的早期观测记录和理论推演。这些知识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她的意识中,让她光团的脉动都带上了一丝凝重。
她也开始尝试理解自身。按照核心记载,“星火”并非单纯的能源或力量,它更像是一种“秩序法则的活性碎片”,一种能够在混沌中锚定“存在”的概念性力量。它对“凋零”污染的净化,本质上是两种对立法则的碰撞与中和。而先驱者提到的那种被“归寂”改造过的凋零看守,很可能意味着“归寂”这种终极的“抹除”法则,已经开始尝试与“凋零”这种“侵蚀/转化”法则结合,创造出更加可怕、更具目的性的混合体。
在一次短暂的停泊休整(为了冷却过热的引擎)时,奥罗拉尝试着将一缕极细微的“星火”能量,引导向飞船破损最严重的一处外壳裂缝。淡金色的光点如同有生命的尘埃,附着在扭曲的金属边缘。奇迹发生了,那些金属的分子结构似乎被某种温和的力量抚平、重新排列,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虽然未能完全恢复如初,但强度明显提升,且表面的能量抗性也有所增加。
“这是…‘星火’的修复能力?”灰雀惊讶地看着扫描仪上的数据变化。
“不仅仅是物理修复…”奥罗拉传递出思考的意念,“更像是在微观层面,暂时强化了物质的‘秩序稳定性’,让它更能抵抗外界的侵蚀和破坏…但这消耗很大,而且只能针对小范围、非生命体。”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意味着在极端情况下,奥罗拉或许能帮助飞船多撑一会儿。但这也再次印证了“星火”力量的珍贵和特殊。
旅程继续。在第七次跳跃后,他们遇到了一片异常活跃的电磁星云。飞船的传感器受到严重干扰,导航出现偏差,被迫提前脱离跃迁,陷入了一片五彩斑斓但充满致命辐射的迷雾之中。夜枭不得不关闭大部分外部传感器,依靠惯性导航和有限的星图,像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速度骤降。
就在他们艰难穿越星云,能量储备即将跌破安全线时,转机出现了。
“被动传感器捕捉到前方有规律的电磁信号…非常微弱,但编码方式…是联盟的旧式民用求救信标!”夜枭突然喊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位置?”
“距离约八千公里,坐标…位于一片小型冰质小行星群边缘。信号断断续续,似乎设备也受损了。”
“靠近侦察,保持静默。”艾德里安命令道。在深空遇到联盟信号,未必是好事,也可能是陷阱。但此刻,他们或许别无选择。
“短刃号”如同幽灵般滑向信号源。透过稀薄的星云物质,他们看到了一艘中型民用货船的残骸。它显然遭遇了猛烈的袭击,船体中部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引擎部分完全消失,只剩下扭曲的主体结构,像一条死去的金属鲸鱼,静静漂浮在冰晶之间。求救信标的光,就从其还算完好的舰桥部位微弱地闪烁着。
扫描显示,残骸内没有大规模生命迹象,能量反应极低,似乎袭击发生在很久以前。附近也没有侦测到其他飞船或埋伏的迹象。
“可能是很久以前的受害者,被掠食者洗劫后抛弃在这里。”岩盾分析道。
“过去看看。”艾德里安做出了决定,“小心点。灰雀,准备对接和切割工具。如果运气好,里面可能还有残存的补给、燃料,或者能用的零件。”
这是一个冒险,但在资源枯竭的当下,值得一试。
“短刃号”缓缓靠近,用机械臂抓住了货船残骸相对稳固的外壳。灰雀和岩盾穿上简陋的舱外作业服(其实就是在普通太空服上绑了些额外防护板),携带切割器和扫描仪,通过气闸进入了冰冷的残骸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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