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后，天道追着我喂饭 第635章 利爪与试探

黑暗的船舱内，只有夜枭面前的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冷光，显示着一串复杂的、基于旧联邦早期舰船识别协议的编码。这是奥罗拉从数据核心的浩繁信息中，提取出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片段。它并非某种高级指令，更像是一种同行间确认“自己人”的暗号，常用于联邦崩溃初期、各路残部之间混乱的接触。

“编码已加载，使用备用低频通讯阵列发射…功率调到最低，定向至目标舰只。”夜枭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艾德里安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舷窗外那艘幽灵般的掠夺船。它已经距离他们藏身的小行星不足五十公里，在这个宇宙尺度下，几乎是近在咫尺。对方粗犷的扫描波束如同盲目的触手，一遍遍掠过周围的岩石，显然并未精确锁定，但耐心正在逐渐消磨。

“发送。”

夜枭按下了按键。一段极其微弱、特定频率的编码脉冲，从“短刃号”那破旧的备用天线悄无声息地射出，直奔掠夺船。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掠夺船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它那原本缓慢移动的扫描波束停了下来，聚焦在了“短刃号”藏身小行星的方位。但并没有立刻开火，也没有发出任何常规的警告或询问信号。

对方在沉默，在分析。

“有反应吗？”灰雀紧张地问。

“没有主动信号返回…”夜枭盯着传感器屏幕，“但他们的高精度扫描…停了。现在只用被动传感器朝我们这边‘看’。”

这是一个暧昧的信号。没有攻击，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对方可能被这段古老且偏门的识别码弄糊涂了，在判断这究竟是来自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同样使用旧联邦遗产的“同行”，还是一个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突然，对方的通讯频道亮起了接入请求指示灯！使用的，赫然是“短刃号”刚刚发送的那种古老、非标准的低频协议！

“接进来，但只开放音频，模拟信号源位置…设定在我们后方那块更大的小行星阴影区。”艾德里安迅速下令。不能让他们准确定位到“短刃号”的真实位置。

夜枭快速操作。一个粗糙、带着明显电磁杂音的男性声音，在“短刃号”的通讯器中响起，用的是旧联邦一种近乎黑话的边陲星域方言：

“‘铁毡’敲‘锈钉’，回响在哪片废料堆？”

这是一句试探性的切口。对方在询问身份和来意。

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气。他并非旧联邦时代的人，但对这些残存于历史夹缝中的黑话切口有所耳闻。他知道，此刻不能表现出任何犹豫或陌生感。他示意夜枭开启变声和干扰，然后亲自凑近话筒，用同样粗糙、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回应：

“‘锈钉’早就烂透了！老子是‘捡破烂的秃鹫’，在这片坟场找点还能用的‘旧零件’！你‘利爪’的爪子，伸得是不是太长了点？这破石头带，老子先看上的！”

他模拟了一个同样在“拾荒”的掠食者小团伙头目的形象，语气强硬，试图先声夺人，并点出了对方船身上的利爪徽记，显示自己并非毫无准备。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电磁杂音咝咝作响。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试探，多了些冰冷的玩味：

“‘秃鹫’？没听过这号。爪子长不长，得看抓的是什么。你这‘旧零件’…动静可不小啊。求救信号发得挺勤快，联盟的味儿，隔着老远都闻到了。”

对方果然捕捉到了求救信号！而且直接点破！

艾德里安心头一紧，但语气不变，反而更显暴躁：“放屁！老子刚干了一票‘联盟运输队’，船受了点伤，发点信号引‘救援’过来，正好再开张！怎么，你们‘利爪’想黑吃黑？也不看看这地界靠近哪！‘摇篮’边上，规矩可不一样！”

他故意提及“灰烬摇篮”，并暗示自己是在进行危险的“钓鱼”行动。这在无法无天的掠食者中并非没有先例，有些胆大包天的团伙会故意伪装遇难，引诱心怀“善意”或抱有其他目的的船只靠近，然后实施劫掠。

“哦？‘摇篮’边上的规矩？”对方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讥讽，“什么规矩？用联邦的老掉牙编码装神弄鬼的规矩？”

“老掉牙？哼！”艾德里安模仿着嗤笑，“这年头，能用、好用的就是好牙口！你们‘利爪’不也穿着联邦的旧皮？少废话！要么滚蛋，让老子把这‘饵’做完！要么…划下道来！看看谁先变成这坟场里的新‘零件’！”

他在赌博，赌对方不愿意在情况不明、且靠近灰烬摇篮这种高危区域的情况下，与另一伙看似同样凶狠且有所准备的“掠食者”发生正面冲突。掠食者之间也并非总是你死我活，有时也会因为忌惮损失而保持距离。

通讯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更长。能隐约听到对方频道里传来一些模糊的交谈声，似乎在商议。

“短刃号”内，空气仿佛凝固。岩盾的手指搭在速射炮的激发钮上，灰雀的额角渗出冷汗，夜枭死死盯着扫描屏幕，捕捉对方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

终于，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变得平淡了些，但其中的冰冷并未减少：

“‘秃鹫’…有点意思。你的‘饵’，我们没兴趣。不过…”对方顿了顿，“这片星域最近不太平，除了‘摇篮’里爬出来的脏东西，还有些…别的眼睛在到处乱看。你好自为之。顺便，‘旧零件’捡够了，就早点滚。这里…很快就不适合‘觅食’了。”

说完，不等艾德里安回应，通讯便被单方面切断了。

紧接着，那艘掠夺船开始缓缓转向，姿态引擎喷出细微的流光，它放弃了继续搜索这片小行星带，而是向着远离灰烬摇篮、也是远离“短刃号”的方向加速，很快便消失在星空的背景辐射之中。

直到扫描仪上彻底失去了对方的信号，舱内的众人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虚脱一般。

“他们…信了？”灰雀难以置信。

“未必全信。”艾德里安揉了揉眉心，刚才那番对话让他精神高度紧绷，“但至少，他们认为和我们发生冲突的成本可能高于收益，或者…他们有别的重要事情，不想节外生枝。”

“他们最后那句话…”岩盾思索着，“‘别的眼睛在到处乱看’…是指什么？联盟的巡逻队？还是…其他势力？”

“还有，‘很快就不适合觅食’…”夜枭补充道，“像是在预警什么。难道灰烬摇篮那边要有大动静？”

奥罗拉的光团闪烁着，传递出凝重的意念：“他们给我的感觉…不仅仅是普通的掠夺者。他们似乎对这片区域有一定了解，甚至可能…在监视灰烬摇篮的动向。那个利爪徽记…我好像在某份非常边缘的、关于早期‘凋零’观测站的袭击报告里，见过类似的描述，但无法确定。”

艾德里安神色严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逃离了被“归寂”改造的凋零看守，又遇到了神秘且警惕的掠夺者团伙，还得到了语焉不详的警告。

“不管他们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们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艾德里安下了决断，“夜枭，引擎测试立刻进行！灰雀，确保加固部分能承受跃迁应力！岩盾，继续警戒！奥罗拉，尽可能从数据核心中，查找关于这片星域旧联邦时代可能遗留的隐蔽航线或补给点信息，我们需要一条能尽快、且相对安全抵达‘鹰巢三号’的路径！”

“明白！”

维修和准备工作再次紧张地开展起来。一个小时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般的震颤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短刃号”左侧仅存的推进器喷出了不算稳定的尾焰，推动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小船，缓慢而笨拙地挪出了小行星的阴影。

“超空间引擎，启动测试！”夜枭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重启键。

控制台上，代表引擎状态的指示灯艰难地从红色跳向黄色，然后…极其不稳定地闪烁着，最终勉强定格在一种暗淡的、代表“低功率可用”的黄绿色。

“成了！但功率输出只有标准的35%，跃迁距离和稳定性会大打折扣，冷却时间也会很长！”夜枭报告道，这已是目前能取得的最好结果。

“设定航向，目标：‘鹰巢三号’前哨站。启动第一次短途跳跃计算，优先选择避开主要航道、小行星密集或辐射背景复杂的区域。”艾德里安命令道。既然有不明势力在活动，低调潜行是唯一选择。

“航线计算中…第一次跳跃点已设定，距离约1.5标准跃迁单位，预计耗时…比正常多三倍。引擎开始充能。”

“短刃号”调整着姿态，船首对准了预定方向。破损的船体在宇宙中显得格外渺小和脆弱。

就在跳跃引擎充能达到90%，即将启动前的瞬间，飞船那残破的广域被动传感器，突然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但强度异常高的能量脉冲信号！信号来源方向，赫然指向灰烬摇篮所在的深空区域！

脉冲的频谱特征复杂而怪异，混杂着强烈的空间扭曲读数、高能粒子爆发，以及…一丝极其微弱、但让奥罗拉体内“星火”猛然悸动的、类似于先驱者能量，却又更加狂暴无序的波动！

“那是什么？！”夜枭惊疑不定。

信号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便消失了，仿佛只是宇宙背景噪声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错觉。

“灰烬摇篮…果然有变故。”艾德里安脸色阴沉，“不管那是什么，加速充能，立刻跳跃！离开这里！”

嗡——！

空间在“短刃号”前方扭曲、撕裂，形成一个不甚稳定的跃迁窗口。飞船摇晃着，拖着残缺的身影，一头扎进了那片斑斓的流光之中。

当他们从第一次短途跳跃中脱离，出现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时，回头望去，灰烬摇篮方向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刚才那诡异的脉冲从未发生。

但奥罗拉能感觉到，怀中数据核心似乎微微发热，与遥远方向某种存在的共鸣，并未完全断绝。

而艾德里安面前的导航星图上，距离“鹰巢三号”还有漫长的十六跳。每一跳，都可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破损的飞船，虎视眈眈的掠食者，深空中的异常信号，以及数据核心中记载的、关乎整个秩序世界存亡的可怕秘密。

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风暴，正在遥远的摇篮深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