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点混入了矿泉水的“露水”,如同久旱后的第一滴甘霖,虽然微不足道,却让苏家几人干渴欲裂的喉咙得到了些许滋润,更重要的是,重新点燃了一丝不肯熄灭的求生意志。
苏青松喝下水后,闭目调息了片刻,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他睁开眼,目光不再像之前那般涣散,而是重新变得锐利,开始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天色已经大亮,晨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这片荒芜的土地。大部分地方依旧是枯黄一片,但在一些背阴的坡地、沟壑边缘,似乎还顽强地生长着一些耐寒的、不那么起眼的植物。
苏青松挣扎着站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坚定。他拿起那根充当拐杖的树枝,对苏晚晚和苏明远低声道:“二叔,晚晚,我们再去找找。刚才只顾着躲狼,没仔细看。”
苏晚晚看着堂兄坚定的眼神,心中一动,点了点头。苏明远也咬牙站了起来。
“还去?”赵氏忍不住尖声道,“昨晚差点喂了狼,还不够吗?青松你伤这么重,就别折腾了!”
苏明德也趴在担架上哼哼:“是啊青松……歇着吧……命要紧……”
苏青松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总不能真等着饿死。”说罢,便拄着树枝,朝着记忆里昨晚发现那片老旧马齿苋的沟壑方向,缓慢而坚定地走去。
苏晚晚和苏明远立刻跟上。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深入危险的树林,而是沿着相对开阔的荒地边缘,仔细搜寻。苏青松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他时而用树枝拨开枯草,时而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嗅闻。
苏晚晚也学着他的样子,努力辨认着那些枯黄或带着一丝绿色的植物。她发现了几丛叶片呈锯齿状的植物,看起来有些像苦菜,但不敢确定。
“青松哥,你看这个……”她指给苏青松看。
苏青松凑近仔细看了看,又掐了一点叶片在指尖揉搓,闻了闻,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味道刺鼻,有毒。”
苏晚晚有些失望,但并未气馁。
就在这时,苏青松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处向阳的、土质看起来相对松软的斜坡脚下。那里生长着一大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叶片细长、已经大部分枯黄的植物。
他眼睛猛地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扒开表层的枯叶和浮土,露出了下面缠绕在一起的、带着些许嫩黄色芽尖的根茎。那些根茎粗细不一,表面带着须根,看起来其貌不扬。
“这是……山胡萝卜?”苏明远凑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他虽是读书人,但幼时在乡下也见过些野菜。
苏青松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是山胡萝卜,也叫野胡萝卜。这东西生命力顽强,根茎能储存养分,秋冬季节也能找到。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能吃,顶饿。”
他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小心地挖掘,尽量不损坏根茎。苏晚晚和苏明远也立刻上前帮忙,用手和简陋的石片刨开泥土。
这些野胡萝卜的根茎埋得并不深,很快,他们就挖出了十几根拇指粗细、长短不一的根茎。虽然沾满了泥土,看起来灰扑扑的,但在饥饿的人眼中,却比黄金还要珍贵!
“真的找到了!”苏晚晚看着手里那根还带着泥土清香的根茎,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
苏明远也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挖到的野胡萝卜收集起来,用衣襟兜着,快步返回了宿营地。
当他们带着收获回来时,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找……找到吃的了?”赵氏第一个冲了过来,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衣襟里那些沾满泥土的根茎,声音颤抖。
苏秀秀也紧张地望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连一直昏沉的苏老爷子,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眼皮动了动。
“是山胡萝卜,能吃。”苏青松言简意赅地说道,将挖到的根茎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
顿时,苏家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看着那些其貌不扬的根茎,眼神灼热。
“快!快弄干净尝尝!”赵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上面的泥,就要往嘴里塞。
“三伯娘,等等!”苏晚晚连忙阻止,“这东西得把皮刮掉,不然又涩又苦,还可能有毒。”她记得有些野生植物的表皮含有微量毒素或者难以消化。
李慧心也点头:“晚晚说得对,得处理一下。”她找来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熟练地刮掉一根野胡萝卜粗糙的外皮,露出里面淡黄色、略显干瘪的肉质。她将处理好的根茎递给苏老太太:“娘,您和爹先尝尝。”
苏老太太颤抖着手接过,小心地掰了一小块,喂到苏老爷子嘴边。老爷子本能地咀嚼着,虽然眉头因为那粗糙的口感和淡淡的土腥味而微微蹙起,但还是吞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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