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许鸣玉仍伏在案前,她手中拿着的是有关“仲辛之”的生平。
赵嘉月动作很快,又或者是仲辛之的生平并无什么异常之处,故而稍一探查,便已将此人查了个底朝天。
许鸣玉在烛火映照之下,一行行扫视下来。
仲辛之的生平大多乏善可陈,求学经历与寻常学子并无不同,但他只能算资质平平之辈,毕竟参加科考三次,却次次落选。
许鸣玉的目光落在信纸最后一行之上,瞧清上头的字,秀气的眉骤然拧紧。
“……仲辛之此人屡试不第,于永历十年为应天府知州孙翮举荐入朝,先受任京兆府主簿一职,后调任大理寺丞。”
仲辛之也是被举荐,才得以入朝为官的?可他既然屡试不第,那才学只能称得上平平,莫非当真有何过人之处?
“不知仲辛之在京兆府可曾立功?”许鸣玉将信纸翻到后一页,只见上头的笔迹较之前页更加锋芒毕露,似是有人后来补充的一般。
她红唇一抿,当即猜到这一句应当是出自赵昀之手。
笔墨中也能瞧出些许轻蔑:“此人碌碌庸才,难当大任。”
许鸣玉从信纸上抬眼,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纸张:既如此,那孙翮举荐他入朝为官,岂非有失偏颇?
孙翮?
她搜肠刮肚,仍是想不出来有关此人的只言片语,倒是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供职。
少顷,许鸣玉缓缓放下手中的信纸,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幽幽烛火上。
裴闻铮此人心思缜密,此前推仲辛之出来,与刑部一道参与赈灾粮案的审查,定然不是偶然,仲辛之身上定然有不同寻常的东西,才会引他注目!
他的目标……
许鸣玉神情一动,她缓缓抬眼,窗外树影幢幢。
她指尖紧握,心道:“他的目标,莫非是新政?”
毕竟永历十年还发生了一桩大事,前中书令李若浦在当年获罪!
许鸣玉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可新政的推行一早便得了官家首肯,裴闻铮若真想揭开新政底下粉饰的太平,此举不可谓不冒险!
想到此处,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
难怪裴闻铮屡次三番推脱,不让自己插手!
若真是如此,这棋局走向何曾分明?
明明是十成十的死局!
窗缝中吹进一阵寒风,径直将案上的残烛吹熄。
许鸣玉双眼尚未来得及适应黑暗,她端坐在案前,心中已渐渐坚定!
……
而方迁进新宅不久的姚琢玉,今夜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被老内知田茂引进门来。
姚府宅院不甚大,陈设称得上简朴。
男子心中有事,故而也不敢细看,只匆匆跟着田茂往书房走去。
门扉上被映出昏黄烛火。
田茂止步门外,低声道:“大人候了你许久了,快入内吧。”
“多谢。”男子躬身回礼,随即推门走入房中。
一袭常服的姚琢玉看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
男子脱下氅衣,随即俯身拜倒:“下官孙翮见过姚大人。”
姚琢玉淡淡开口:“来了。”
孙翮站直身子,神情有些急色:“下官近今日来此,是有事禀告。”
“何事?”姚琢玉闻言,这才从书卷上抬起头来,瞧见他的神色,心下一讪:“怎么神情如此凝重?是宁波府出了何事?”
罪臣朱鉴下狱之后,孙翮便接任他,成了宁波府的知州。
官职上倒真算不上擢升,但宁波府在明州设立市舶司,每年由高丽、波斯舶来,进贡之物无数。
姚琢玉瞧见他腰间那块质地上乘的玉佩,便知他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他垂下眼:“那是何事如此严重,竟叫你无诏进京?”
“下官……”孙翮不知该如何开口,眼见姚琢玉神情越发不耐烦,他将心一横,径直开口:“下官此前举荐入朝的一人,如今已关押在刑部待审。下官……惶恐啊!”
举荐状上曾明确‘后不如所奏及犯赃私,甘当同罪‘。
姚琢玉闻言,便知晓了他的来意,他放下书卷:“他犯了何事?”
“杀……杀人!”孙翮声音都有些颤抖:“死者便是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赈灾粮案人证,储济源!”
“那本官当真是爱莫能助。”
孙翮猝然跪下,涕泗横流:“大人,如今您任刑部尚书,还请您看在下官素来恭顺的份儿上,救救下官罢!”
“如何救?”姚琢玉轻描淡写一句,又将问题抛回给了孙翮:“你不妨说说看,若法子可为,本官绝无不应允之理。”
孙翮额上冷汗涔涔,他抹了把泪抬起头,眼神很是有些畏惧之色:“大人,若是可以,您能替下官……杀人灭口吗?”
姚琢玉径直笑开,眉眼中满是愉悦之色,他站起身绕出桌案,行至孙翮面前。
孙翮一把攥住他的衣袍下摆,急急道:“大人,您也觉得可为是不是?您如今是刑部尚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个人,应当不是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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