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拥抱。
林霁用自己的身体,给了怀中这个正在轻轻颤抖的女孩一个最坚实的支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江墨吟的眼泪浸湿了自己肩膀处的衬衫,那温热的液体,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得偿所愿的狂喜,有苦尽甘来的酸涩,更有那份压抑了许久之后,终于得到回应的、巨大的委屈。
作为一名年轻的辅导员,林霁见过太多次学生因为感情问题而落泪。那些眼泪,大多轻盈,关乎一次争吵,一条已读不回的消息,或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它们像夏日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江墨吟的眼泪不一样。
它很重,重得让林霁的心都跟着沉了一下。那不像是在为一段恋情的结果而哭,更像是一个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曙光时,那种百感交集的释放。
林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江墨吟的抽泣声才渐渐平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林霁的怀里退出来,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却又因为那条消息带来的巨大喜悦而抑制不住地弯着嘴角,形成一种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忍俊不禁的奇特表情。
“林老师,对不起,我……我失态了。”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软糯又无辜。
“傻丫头,跟我道什么歉。”林霁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然后拉着她,在办公室里那张小小的会客沙发上坐下,又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缓缓。”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隐约的、属于校园傍晚的喧嚣。江墨吟捧着水杯,低着头,看着杯中升腾起的袅袅热气,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味着那五个字——“已经开始想你了。”
这五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两辈子的心结。它笨拙、直白,甚至带着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幼稚,但这恰恰是属于沈砚的、最真诚的情话。
他终于不再逃避,不再抗拒,开始学着主动,学着表达。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奔赴,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盛大的回报。
林霁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份怎么也藏不住的、傻乎乎的甜蜜笑容,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后,愈发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在十**岁这个年纪,身边的少男少女们都在追求什么呢?
是篮球场边一次心动的递水,是KTV里一首暧昧的情歌对唱,是节日里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是社交网络上一条收获无数点赞的官宣。他们的爱情,热烈、张扬,像夏日里最绚烂的烟火,追求的是瞬间的灿烂和全世界的见证。
可江墨吟不一样。
林霁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女孩在她这段看似“女追男”的关系里,所追求的,是比她想象中更长远、更沉重,也更深刻的东西。她不像一个在追逐爱情的少女,更像一个在执行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治愈计划”的、清醒的工程师。
她精准地洞悉着沈砚身上所有的敏感情绪,小心翼翼地绕开他内心的雷区;她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温柔,强行闯入他自我封闭的世界,却又在他感到不适时,体贴地退回到安全的距离;她为他摆平麻烦,为他对抗流言,为他扫清一切前行路上的障碍,甚至细致到要拜托自己和沈阅,去关照他一次普通的采风之旅。
她做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了普通“追求”的范畴。那是一种带着使命感的、强大的、近乎于“救赎”的姿态。
“墨吟,”林霁终于开口,声音温和而认真,将江墨吟从甜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接下来的路,可能……并不会像今天这么顺利?”
江墨吟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林霁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斟酌着词句,试图用一种最不伤人的方式,提出那个她早已察觉到的、最现实的问题。
“那天我闺蜜沈阅跟我说,她找沈砚聊了聊,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你。”林霁缓缓说道,“她说,沈砚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清冷孤僻,但身上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他用的相机,是顶级的徕卡;他穿的衣服,虽然低调,但都是些质感很好的小众品牌;开学至今,他从未因为钱的事情有过任何窘迫。他的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被优渥家境涵养出来的从容。”
林霁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很明显,他的家庭,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他。一个能支撑起摄影这种烧钱爱好的家庭,一个能培养出他这样气质的家庭,绝对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她看着江墨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刚才跟我说,沈砚的父母,都在体制内,而且身居要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墨吟的心,轻轻沉了一下。她当然知道。
“这意味着,他们对子女的未来,有着极高的、甚至可以说是严苛的期望。他们或许可以接受儿子有一个自由的、艺术家的爱好,但他们很难接受儿子的伴侣,是一个家世普通,甚至……在他们看来,有着‘瑕疵’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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