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和艺术学院的大部队,像一列承载着青春与梦想的火车,鸣着汽笛,朝着远方的古镇呼啸而去。
泽江大学的校园里,仿佛有一块地方,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暂时塌陷了下去,变得空落落的。
江墨吟的心里,就是那块塌陷的地方。
她没有去送行。她只是在宿舍的窗边,看着那辆载着他们的大巴车缓缓驶出校门,直到它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晨曦的薄雾里。
她知道沈砚会懂。
她只是在微信上,又发去了一条老母亲般的叮嘱:“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嫌同学麻烦,按时吃饭。”
做完这一切,她便像往常一样,拿起专业书,走进了教学楼。
日子照常流转,课表上的课程一节都不能少。只是,坐在阶梯教室里,听着教授讲解精神分析理论时,她的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窗外,飘向那个不知名的、几百公里外的赣流古镇。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颠簸的火车上补觉,还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正举着相机,寻找着某个动人的光影?他会像答应的那样,给自己发照片吗?他……会想起自己吗?
一堂课结束,江墨吟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和室友一起去食堂,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是辅导员林霁发来的消息,内容很简洁:
【林霁】:墨吟,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墨吟有些疑惑,但还是和室友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人朝着社会科学学院的办公楼走去。
林霁的办公室在一楼,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绿植和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林霁正靠在她的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江墨吟进来,她笑着放下了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来,坐。”
“林老师,您找我?”江墨吟有些拘谨地坐下。
“嗯,是有点事。”林霁站起身,替她倒了杯水,然后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这个动作,让谈话的氛围瞬间变得私密起来。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却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用一种复杂的、带着几分探究和几分心疼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江墨吟。
“墨吟,”最终,还是林霁先开了口,“我已经跟我那个在艺术学院当辅导员的闺蜜,沈阅,通完了电话。”
听到“沈阅”两个字,江墨吟的心猛地一跳,她有预感,这次谈话的主题是什么了。
“她跟我说,”林霁的语气很温和,像在跟自己的妹妹聊天,“沈砚同学在去采风的路上,她找他聊了聊。她把你拜托我,我又拜托她的那些话,都转告他了。”
江墨吟的脸颊微微泛红,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角。
“墨吟,你老实告诉我,”林霁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又是托韩静萱在采风路上当‘眼线’,又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和沈阅去‘关照’他。你为他担心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和同学处不好关系……你把他生活里所有可能的棱角,都想提前替他磨平了。”
她顿了顿,问出了那个最核心,也最让人心疼的问题:
“你……累不累?”
“你觉得,这样一段看起来如此不对等的关系,你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的感情,真的值得吗?”
林霁的话,精准地击中了江墨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江墨吟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霁都以为自己问得太过火,想要开口缓和气氛时,江墨吟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林老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在所有人看来,我们这段关系都是不对等的。是我在主动,是我在追逐,是我在付出。”
“但是,您和大家看到的,只是冰山浮在水面上的那一角。”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不为人知的心事,都在今天,对这个唯一能信任的长辈和盘托出。
“沈砚他……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他不是天生就这么冷漠。他只是……一个把自己冻起来的、受了伤的小孩。”
“林老师,我的家庭……您可能也知道,我和我父亲虽然经常争吵,但至少,我妈妈始终在我身边,抚慰我,支持我。可沈砚不一样。”江墨吟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在回忆着另一个时空里的画面,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他的父母都忙于仕途,大部分的关注都不在他身上。他从小就是在一种缺少关爱和情感回应的环境里长大的,这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
她收回目光,看着林霁,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悔恨与坚定的神色,“说来可笑,就连我……很久以前,我都没有察觉到,在他冰冷的伪装下,藏着的是怎样一份深沉的爱意。是我太迟钝了。所以他不是高冷,他是害怕。他害怕与人建立连接,因为他怕再次被抛弃;他害怕表达感情,因为他怕自己的真心得不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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