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这个火,你来点!”
萧澈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魔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整个军需库,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早已老泪纵横的老兵——李大牛的身上。
李大牛整个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万军之前,手持火把,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年轻帝王,大脑一片空白。
老……老将军?
陛下……在叫我?
他这辈子,被人叫过“新兵蛋子”、“老油条”、“李老蔫”,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称呼他为“将军”。
而且,这个人,还是当今天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热流,从他冰冷的心底猛地窜起,瞬间涌遍四肢百骸!那是委屈,是激动,是感动,更是被压抑了太久的、身为一名士兵的尊严!
“陛下……”他颤抖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下。
萧澈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举着火把,等着他。
孟威见状,立刻会意,亲自走到李大牛身边,将他搀扶起来,沉声道:“李大哥,陛下在等你。”
李大牛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又看了看那满仓代表着罪恶的霉米,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他想起了自己枉死的儿子!想起了那被吞掉的抚恤金!想起了那顶“逃兵”的污名!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了半辈子的怒吼,像是受伤的孤狼在对月咆哮!
他踉跄着,几乎是扑到了萧澈面前,颤抖着双手,从皇帝的手中,接过了那支滚烫的火把!
他高高地举起火把,火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了皱纹和泪痕的脸,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儿啊——!爹……给你报仇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扔向了那堆积如山的霉米堆!
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像一颗复仇的流星,精准地落入了粮仓的中心。
“轰——!”
干燥的霉米和陈谷,遇到了烈火,如同干柴遇到了热油!
火焰瞬间冲天而起!巨大的火舌舔舐着黑暗的夜空,将整个军需库照得亮如白昼!那冲天的火光,几乎要将镇北关的夜空都烧成红色!
大火燃起来了!
士兵们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看到了那些蛀虫的罪恶正在被焚烧,看到了自己死去的袍泽正在得到超度,看到了一个新的、干净的未来正在从火焰中诞生!
“烧!烧得好!”
“烧死这帮天杀的畜生!”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从所有士兵的胸中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声浪!
而始作俑者,钱参军和张三等人,则在这冲天的火光和震天的怒吼声中,彻底绝望了。
大火,烧掉的是他们的赃物。
士兵的怒吼,是要索他们的命!
“完了……全完了……”张三瘫在地上,看着那越烧越旺的大火,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到萧澈的脚下,拼命地磕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他哭得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他!都是我表哥钱参军逼我干的!是他让我克扣军饷,是他让我换芦花棉衣,也是他吞了烈士的抚恤金!我……我只是个跑腿的啊!求陛下明察!陛下饶命啊!”
在这种生死关头,所谓的亲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的表哥身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钱参-军看着自己这个丑态百出的表弟,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没有像张三一样哭嚎求饶。
当大火燃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皇帝亲临,人赃并获,烧粮诛心,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别说是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既然必死,那求饶还有什么用?
一股光棍式的狠戾,从他心底升起。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双腿还在打颤,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怨毒。
他死死地盯着萧澈,那眼神,像一条即将被勒死的毒蛇,想要在临死前,反咬一口。
“呵……呵呵……”他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冷笑。
萧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钱参军的声音沙哑而尖利,充满了怨毒,“我笑你太年轻!太天真!你以为你杀了我,这件事就完了吗?”
他挺直了腰杆,仿佛重新找回了某种底气,脸上露出了疯狂的表情:
“我告诉你!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他伸出手指,遥遥地指着萧澈,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姑父,是京城户部的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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