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楛矢石砮 第27章 牡丹江

“快看，好大一片湿地雪原！”

马伟博兴奋地指着前方大声说道。

“天快黑了，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

高礼师站在法喇上对后面法喇上的关鑫喊着。

“好吧！找个避风的地方。”关鑫大声回道。

两辆法喇停在河岸边的一处高地前。高地上密布的灌木正好挡住了犀利的西北风。杨宇桓和肖强一起用石刀把地上的积雪和荒草清除干净，然后用高礼师他们折来的树枝和干草一起拢起篝火。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烤鱼和冻肉，一边聊天。雪橇犬们有秩序地静卧在法喇旁，或俯头假寐，或凝目远方。月光朦胧，星空深远而广阔，夜风急劲，呼号的声响在暗黑的荒野分外刺耳。

“这里应该是海浪河流入牡丹江的地方。我们下午路过的地方应该就是唐时东北亚文明古国渤海国的都城上京龙泉府所在地。未穿越前我给你们讲过渤海国的故事，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海浪河，发源于张广才岭秃顶子、大秃顶山一带，古称海兰窝集。海兰、海浪都是满语，就是榆树的意思，窝集是满语森林的意思。海兰窝集翻译成汉语就是长满榆树的森林。海浪河是松花江的二级支流。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海林市境内。

同样，牡丹江也是满语的音译，它因发源于穆丹哈达而得名。哈达是满语山岭的意思，穆丹是满语弯曲的意思。我们族人世代聚居在牡丹江中的火山堰塞湖畔。这个堰塞湖就是唐时靺鞨人所称的忽汗海。辽称扑鷰（同燕）水，金称必尔腾湖，清初宁古塔流人以湖水照人如镜而命名为镜泊湖。因此，牡丹江在忽汗海以下就改称为忽汗水了，忽汗是满语大网的意思。

《金史》记载金始祖完颜函普，初居仆干水之涯。此处的仆干就是忽汗。辽代女真有古里甲部，古里甲也是忽汗的另外一种音译方式。古里甲源于忽汉河地区的靺鞨人以忽汗地名为姓氏。金元时期，有胡里改路女真。胡里改路发展为明代的胡里改部，是建州女真的主要源头。明末清初有虎尔哈部，为胡里改路女真留居故地者。从一个满语地名就能衍生出这么多种汉语翻译你就能体会到满族的口头历史有多重要。满族的真实历史也许就隐藏在即将失传的满语故事中！”

“阿玛说有一条河因为汇聚了雪山融化的雪水，所以和雪一样冰清玉洁。春天，河水裹携着未及融化的冰凌从山上一路跌宕东行，被她滋润的榆树钱儿又甜又香；被她滋润的奥尔厚达（满语，奥尔厚是所有草类的统称，达是头领的意思，奥尔厚达翻译成汉语就是百草之王。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参）又多又大；被她滋润的乌拉草又高又密；被她滋润的婆婆丁花又多又艳……原来这条河就是海浪河！它流经的地方就是现在有名的雪乡！听说海浪河漂流既惊险又刺激，等到来年夏天，我们也做条桦树皮船，来海浪河体验真正的漂流。”

马伟博接着关鑫的话茬继续说道。

“你说的开满婆婆丁花的地方其实就是现代的牡丹江市所在地。1860年，清政府开始对东北地区局部解禁。1881年，清政府开放了宁古塔管辖下的铁岭河，1904年，牡丹江流域全部开禁，大批汉族人进入了这一地区。那时，牡丹江市就和我们现在所见的差不多，人烟稀少、荒草丛生，婆婆丁花从春天一直开到初秋，因此得名黄花甸。

1903年，沙俄修筑的中东铁路在牡丹江沿岸修建了一座车站，因车站南临牡丹江，便为车站命名为牡丹江车站。和许多近代出现的城镇一样，牡丹江市也是因为铁路才迅速发展起来的。

中东铁路建成后，大量资本注入，商贸发展迅速，三十多个国家在这里设立领事馆和银行，以铁路为依托，以商贸为中介开埠，满洲里，富拉尔基，扎兰屯，哈尔滨也是因为铁路而兴盛的城市。

要弄懂中东铁路的历史，就得从成吉思汗建立的元朝说起。

当年横扫亚欧大陆的铁血蒙古帝国曾跨过乌拉尔山，进入当时的东斯拉夫人所建的基辅罗斯，建立了钦察汗国。东斯拉夫人就是后来沙皇俄国人，今天俄罗斯人的祖先。

钦察汗国建立于1219年，结束于1502年，存在近三百年。钦察汗国又称金帐汗国、克普恰克汗国、术赤兀鲁思，是大蒙古国的四大汗国之一，由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的次子拔都建立。钦察汗国东起也儿的石河（额尔齐斯河），西到斡罗思，南起巴尔喀什湖、里海、黑海，北到北极圈附近。

历史总是在反反复复中不断前进，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钦察汗国灭亡后沙皇俄国建立。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期，同样跨过乌拉尔山的沙皇俄国先后逼迫中国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又伙同英国对中国帕米尔地区进行了两次私自瓜分，将中国东北和西北的大片领土纳入其版图。不仅策动外蒙古与中国分离，还于1900年武装侵占了江东六十四屯、唐努乌梁海等地区，共计使中国丧失了三天三十多万平方公里领土，更有甚者竟然在中国的土地上建他们的铁路，和东海那边的日本人在我们族人的故土上为他们的利益打仗，这是国家的祸，更是民族的耻！

当日的蒙古帝国何其强大，今天却被人为地分裂成内外蒙古；当日的苏联国力之强可与美国对峙，今天却只剩俄罗斯勉强称雄；当日我们的族人何等荣耀，今天却落得自失故土，隐姓改族……人心不足蛇吞象，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细想想，天下万事万物又有哪样不是如此呢！

我们即将走过的猎鹰之路恰恰是清时失去的故土，这难道是天神之谕，祖先之意？”

关鑫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恍惚间忽觉那漆黑的夜幕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看向他，耳畔想起了萨满低沉的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