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楛矢石砮 第95章 猎鹰（八）

看见女人那刻，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老大本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可肩上的小鹰却突然鸣叫着扑棱着翅膀飞向女人。

“呀！你怎么会飞到洞里来迎接我？你一定是饿坏了！都怪我！这几天风太大没上山来看你！”

女人探出半个身子对落到她面前的小鹰，如心疼孩子一样嘟囔着，同时用手抚摸着小鹰的背羽，并没有注意到老大。

难道她才是神鹰的主人？

老大在心里嘀咕着。难怪神鹰见了我非但不害怕，还很亲近。

“它是你的？是我把它带到洞里来的。”

老大知道已经无法躲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决定先入为主。

“你？你是谁？怎么会到鹰神的洞里来？”

正一心一意和小鹰聊天的女人被老大唬了一跳，惊愕地看向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老大。

“你别害怕！我虽然是猎鹰人，但掉到神鹰的巢穴中来纯属意外……”

老大向已经快速地爬上来满脸警惕的女人简略地说明了昨天的遭遇。女人想了片刻决定相信老大。

“神鹰虽然小，但是很有灵性。如果你居心不良，它不会让你进去洞穴的。看来你和它注定有此缘分，就像两年多前我和它一样！

那时候，神鹰还是需要父母照顾的幼鹰。两年前，我来山崖上采摘草药，偶然发现了这个隐藏在半山腰的洞穴。因为好奇，我走进洞穴，待行至上洞口时，发现上面有个鹰巢，一只幼鹰正在有气无力地低鸣着，看着好可怜。于是我决定上去看看。

攀着洞壁我好不容易才爬上去。见幼鹰并没有受伤，应该是饿了许久就拿出一块海豹肉给它吃。果真如我猜测的一样，吃饱后的幼鹰立刻精神起来，它依赖地跳到我的怀里，趴卧下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不忍心立刻离开，就陪它一直待到太阳偏西。见一直没有母鹰飞回来，我猜测幼鹰的父母应该是都不在了，于是更加可怜它了。

因为我们部落没有养鹰训鹰的习惯，所以我决定不把幼鹰带回去，让它仍旧生活在巢穴里，只是每天都来给它喂食。转眼到了冬天，幼鹰换了羽毛，可以自己飞出巢穴捕猎了。我想让幼鹰学会独立，回归广阔的天空，于是故意减少了去巢穴的次数。有一次，因为部落的事情多，我有一个月没去看幼鹰，怎么也没想到它竟然因为思念我自己绝食了，差一点就饿死了。

我心疼地哭着答应它以后一定会按时来看它，不会抛弃它！

因为前些天风太大无法上山，我无奈失约了，怕鹰神负气再绝食，今天一早起来见风小了我就赶紧上山来看它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抚摸着小鹰的头。小鹰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乖乖地站在她的手臂上，眼睛却盯着老大看。

“难怪我昨天见它时，它已经饿得蔫了吧唧的也不出去觅食，原来是在等你啊！”

老大感慨于神鹰的通灵。

“看起来它已经适应了和人相处，无法彻底回归自然了。你是猎鹰人，又和它有此奇缘，我虽然不舍但还是愿意让你把它带走。”

女人真诚地看向老大，老大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能猎捕到神鹰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似乎眼见了噶卢岱成为鹰神萨满，他正架着神鹰和噶卢岱一起在洁白的雪地上跳舞……

攀谈中老大知道女人叫海霞，是劳拉威特兰人（楚科奇人）。她的母亲是部落的萨满，哥哥是部落的首领。她的男人也是本部落的，是她姨母的儿子，是一位出色的猎人，曾经独自一人猎捕过一头海象。她从小和母亲上山采药，学习萨满技能，为将来成为部落萨满做准备。

一路边聊边走，和老大猜测的一样顶洞下面还有个底洞，只不过底洞比他预想的长得多。观察后老大猜测这应该是个熔岩隧道，和我们穿越时走过的熔岩隧道有许多相似之处。

大概走了煮熟一陶罐鹿肉的时间，老大终于跟在海霞身后走出了隧道。熔岩隧道的出口就在海岸的上方，凝结的火山岩在此堆积蔓延到海中，和嶙峋的礁石连成一片。

如此隐蔽的出口很难被人发现，海霞能发现隧道口应该是冥冥中受到了神灵的指引吧？老大站在火山岩上眺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感慨道。

“想什么呢？你打算带着小鹰去哪里？如果没地方去就和我一起回部落吧！”

海霞看着老大迷茫的样子关切地说道。

“还是不麻烦你了吧！我得赶紧去找我的兄弟们。”

老大转回头笑着对海霞说道。

“那我们就在此道别吧。希望你能早些找到你的兄弟们！”

海霞笑着摆摆手，就沿着火山石边的礁石向远处的海岸边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崖壁的转弯处。看着海霞消失在视野里，老大犹如做了一场梦一样感觉有些恍惚。扭头看看安静地待在右肩上的神鹰，老大快速地整理好复杂的情绪，沿着高高低低的礁石向海边走去。

老大猜测老三他们应该会顺着海岸寻找他和我，所以他打算先和他们会齐后再想办法寻找我的下落。

在海冰上艰难地走到太阳偏过中天时，老大仍旧一无所获。他已经精疲力竭，鹿皮袋里的海豹肉也所剩无几了。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并寻找捕猎的对象。冬天的海面上很难见到生物，想猎到海豹就得找到它在海面上的呼吸洞，然后守株待兔。

老大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开始向远离海岸的海冰深处走去。走到太阳偏西时，老大在一个小海岛附近发现了一个呼吸洞。他决定上到岛上静等海豹露头，并找个安全避风的地方过夜。

上岛后老大发现面对呼吸洞的岩壁上竟然有个天然的岩洞。他兴奋地爬上岩壁，进入洞穴。让他意外的是洞内竟然铺着海豹皮，洞壁上留着海豹油燃烧熏黑的痕迹。

难道洞里已经有人居住了？有谁会住在这个远离海岸的洞穴里呢？是猎捕海兽的猎人吗？

老大正猜想间，洞外突然传来狗吠声和脚步声，有些嘈杂。

他们是什么人？会接受我，允许我在洞里过夜吗？老大在有限的时间里快速地思考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