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锦棠春深 第62章 帝之关切

十一月初的清晨，霜华凝结在苏府庭院的海棠枝头，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苏云璋正要出门前往翰林院，却见宫中的内侍监李德全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来。

苏修撰留步。李德全满面堆笑，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觐见。苏云璋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李公公，容我换身朝服。不必了。李德全压低声音，陛下特意吩咐，说是家常叙话，不必拘礼。

养心殿内，炭火烧得暖融。建章帝萧庭曜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正站在窗前把玩着一支玉如意。见苏云璋进来，他转过身，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子珩来了。皇帝随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坐。听说你府上近来很是热闹？

苏云璋从容行礼后坐下：陛下消息灵通。不过是家中来了个世交之女，家母怜她年幼失怙，多疼惜些罢了。

皇帝踱步到他面前，朕怎么听说，是为了个三岁半的女娃娃，把朕赐你的春棠笺都拿去哄孩子了？

苏云璋微微一笑：陛下明鉴。那孩子初到陌生环境，夜不能寐，臣便用春棠笺折了些小玩意哄她。没想到这等小事也传到陛下耳中。

皇帝忽然俯身，目光锐利：当真只是世交之女？林如海的独女，如今就在你府上吧？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炭火噼啪作响。苏云璋神色不变，从容答道：陛下既已知晓，臣不敢隐瞒。确是林御史之女黛玉，因扬州局势复杂，林公托臣代为照料。

好一个代为照料。皇帝直起身，语气莫测，你可知道，昨日有御史弹劾你苏府私藏罪臣之女？

苏云璋起身跪倒：陛下明鉴。林御史忠心为国，何来罪臣之说？且黛玉年幼，臣府上只是尽世交之谊，何来私藏？

皇帝凝视他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吧，朕不过试你一试。他亲手扶起苏云璋，林如海之事，朕心中有数。只是......他话锋一转，你可知如今朝中多少人盯着苏府？

臣明白。苏云璋垂首道，但臣更明白，护佑孤幼乃是臣子本分。

皇帝走回御案前，取出一本奏折：这是今早递上来的，说你苏府收养此女，意在拉拢江南士林。你待如何辩解？

苏云璋坦然道：臣无须辩解。林家与苏家是世交，照料故人之女天经地义。若有人非要以此做文章，臣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皇帝击掌赞叹，眼中闪过欣赏之色，不过......他压低声音，朕听说那孩子生得极好？

苏云璋失笑：陛下怎么也听信这些传言？不过是个三岁稚童，粉雕玉琢些罢了。

皇帝却若有所思：朕记得林如海当年便是探花郎，其夫人贾氏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他们的女儿......他忽然正色道，子珩，你要护着她，朕不拦你。但你要记住，既然入了你苏府的门，就要护得周全。

臣谨记。

皇帝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积雪：朕与你是总角之交，有些话不妨直说。如今朝中暗流涌动，四王八公虎视眈眈。你苏府突然多出个林家女儿，难免引人猜疑。

苏云璋神色凝重：臣明白。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将她推出去。林公将独女托付于臣，臣必当以性命相护。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皇帝转身，从案上取过一个锦盒，这个，赏给那孩子的。

苏云璋打开一看，竟是一对赤金镂空雕花手镯，做工极其精致，内侧刻着长乐未央四字。这是......

就当是朕给世侄女的见面礼。皇帝摆摆手，不过对外就说是在街上买的。

苏云璋：臣代黛玉谢陛下隆恩。

还有，皇帝神色忽然严肃，林如海在扬州查盐税，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你既接手了他的女儿，就要做好应对风雨的准备。

臣明白。苏云璋郑重行礼，苏家既然接下这个担子，就不会半途而废。

从养心殿出来时，已近午时。苏云璋握着那个锦盒，心思百转。皇帝的态度比他预想的要好，但这背后的深意却不容乐观。

回到苏府，他径直往漱玉轩去。远远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走近一看，只见黛玉正被众人围在中间。老太君抱着她，柳清徽在旁喂她吃燕窝粥，苏璎、苏珞争着要给她讲故事，连苏云琛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编草蚂蚱。

二叔！黛玉一眼看见他，立即从老太君怀里挣脱，迈着小短腿扑过来。苏云璋弯腰将她抱起，小姑娘立即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脸贴在他肩上。这个下意识的亲近举动，让在场众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陛下召你何事？老太君关切地问。

苏云璋将锦盒递给柳清徽：陛下赏给玉儿的。

柳清徽打开一看，不由吃惊：这......太贵重了。

陛下说是给世侄女的见面礼。苏云璋轻描淡写，却对老太君使了个眼色。

老太君会意，立即笑道：既然是陛下赏的，就收下吧。来，玉儿，祖奶奶给你戴上。

那对金镯戴在黛玉腕上，衬得她的小手愈发白皙。小姑娘好奇地晃动手腕，听着镯子发出的清脆声响，露出甜甜的笑容。

待众人散去后，苏云璋才将今日面圣的详情告知老太君和柳清徽。如此说来，陛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柳清徽稍感安心。

苏云璋摇头：陛下是在观望。他今日的赏赐，既是恩宠，也是试探。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老太君沉吟道：既然如此，明日就让玉儿正式入族学。越是光明正大，越不会引人猜疑。

母亲说的是。苏云璋点头，不过......他看向正在玩镯子的黛玉，还是要加派人手保护玉儿。我担心有人会对她不利。

柳清徽将黛玉搂进怀里：放心，我会时刻陪在她身边。

这时，黛玉忽然抬起头，眨着大眼睛问：二叔，陛下是很厉害的人吗？

苏云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陛下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送玉儿镯子？

因为陛下知道玉儿是个好孩子。苏云璋将她抱起，走，二叔带你去看看新移栽的海棠。

望着父女二人远去的背影，老太君轻叹：这孩子，注定要不平凡啊。

柳清徽微笑：有我们护着，她一定会平安长大。

窗外，冬日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对御赐的金镯在黛玉腕间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成长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