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锦棠春深 第59章 寄名族学

十月的晨光透过茜纱窗，在寿安堂的紫檀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黛玉穿着柳清徽特意为她准备的浅青色书童装，小小的身子被包裹在柔软的棉布里，显得格外乖巧。

手腕要放平。柳清徽握着黛玉的手，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字。笔尖在纸上划过，墨迹晕开成优雅的弧度。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玉儿可知道，为什么要学写字？

黛玉仰起小脸，晨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娘亲说过，识字明理。

说得对。苏云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今日穿着月白色直裰，袖口绣着浅浅的海棠纹，手中捧着几本蒙学读物，不过今日，我们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老太君由丫鬟扶着从内间走出，闻言笑道：可是要去族学？老身都准备好了。

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朝苏氏家学的方向走去。路过的仆从纷纷避让行礼，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在被柳清徽牵着的黛玉身上。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过几日功夫，已经成了全府上下的焦点。

族学设在府邸东侧的明德堂，是苏家子弟启蒙读书之处。此刻，执掌族学的老翰林苏文儒已等在堂前。见众人到来，他捋着花白的胡须迎上前：都准备好了。

堂内香案已经设好，正中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子的画像，两侧悬挂着苏氏家训清正传家的匾额。案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本崭新的族学名册。

苏云璋蹲下身，与黛玉平视：玉儿，待会要在名册上写下你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是苏氏族学的一员，要与苏家的哥哥姐姐们一同读书明理，你可愿意？黛玉的小手不自觉地攥住了柳清徽的衣角，但看着苏云璋温和的目光，还是轻轻点头。

开始吧。老太君在主位坐下，朝苏文儒示意。

苏文儒展开名册，朗声道：今有世交之女林氏黛玉，年方三岁又七月，天资聪颖，品行端方。经族中决议，准其寄名族学，以继书香。

柳清徽握着黛玉的手，蘸饱墨汁，在名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林黛玉三个字。小小的手还握不稳笔，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礼成——苏文儒拖长了语调，将名册郑重收起。

这时，苏云璋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成海棠花的形状，花蕊处细细刻着春深不谢四个小字。这是族学的信物。他将玉佩系在黛玉腰间，戴着它，便是苏氏族学的人了。

黛玉低头抚摸着温润的玉佩，小脸上露出这几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且慢。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苏家二爷苏岑快步走来，面色凝重：大哥，此举是否太过草率？林姑娘毕竟是外姓，寄名族学，恐惹人非议。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柳清徽下意识地将黛玉往身边揽了揽。

苏云璋缓缓起身，目光平静：二叔多虑了。苏林两家世交，林公将独女托付，我们自当视如己出。寄名族学，正是要让她名正言顺地受苏家庇护。

可是......

二弟。苏衡沉声开口，这是父亲的意思。

老太君适时轻咳一声，手中的蟠龙杖在地上顿了顿：怎么，我这个老婆子还在，说的话就不作数了？苏岑顿时噤声，讪讪地退到一旁。

柳清徽适时转移话题，指着堂前一副对联问道：玉儿可能认出这几个字？

明...德...修...身...黛玉仰着小脸，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声音虽轻，却格外清晰。苏文儒闻言，眼中闪过惊喜：三岁稚童，竟已识字如此！

不过是敏姐姐生前教过些蒙学。柳清徽轻声解释，手指轻轻梳理着黛玉的额发，这孩子天资极好，过目不忘。

这时，族学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苏璎、苏珞带着几个族中同龄的孩子扒在门边张望，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小伙伴。

都进来吧。苏云璋朝孩子们招手，来见见你们的新同窗。

孩子们一拥而入，围着黛玉叽叽喳喳。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好奇地指着黛玉腰间的玉佩：这个和我的一样！

这是族学的信物。苏云璋温声解释，从今日起，黛玉便是你们的同窗了。

苏璎开心地拉住黛玉的手：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

黛玉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柳清徽。见娘亲微笑着点头，她才怯生生地回握住苏璎的手。

既然入了族学，就要守族学的规矩。苏文儒板起面孔，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明日辰时，准时来上课。

先生放心。柳清徽代黛玉答道，我会亲自送她来。

离开明德堂时，日头已经升高。阳光透过海棠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黛玉一手被柳清徽牵着，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着腰间的玉佩。

苏云璋放缓脚步，与她们并肩而行：玉儿可知，这春深不谢是何意？

黛玉仰起小脸，眼中闪着求知的光。春深，是说春光正好；不谢，是愿美好长存。他望着庭前盛开的海棠，就像咱们府里的海棠，年年花开不败。玉儿在苏家，也要像这海棠一样，好好长大。

柳清徽接口道：明日来上学，娘亲给你准备新的笔墨可好？

黛玉点点头，突然小声说：谢谢二叔，谢谢娘亲。

这一声呼唤自然无比，让柳清徽的眼眶微微发热。她蹲下身，为黛玉理了理衣领：傻孩子，跟娘亲说什么谢。

三人沿着游廊慢慢走着，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廊外的西府海棠在秋风里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着一个新的开始。

回到寿安堂，老太君迫不及待地问起族学的经过。听完苏云璋的叙述，她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既然入了族学，一切都要按规矩来。笔墨纸砚、四季衣裳，都要准备齐全，不能委屈了孩子。

祖母放心，都已经备下了。柳清徽笑着应道，连上学用的书囊都绣了她最喜欢的海棠花样。

黛玉安静地坐在一旁，小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玉佩。这时，她突然轻声问道：祖奶奶，我以后......真的可以天天去读书吗？

当然可以。老太君将她搂进怀里，咱们玉儿想读多久就读多久。将来还要做个才女呢！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在黛玉眼中映出点点星光。这个曾经失去一切的小女孩，终于在苏府找到了新的归宿。族学的那一页名册，不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承诺——从今往后，她将是苏家名正言顺的一份子。

窗外，秋海棠开得正盛。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新生与希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