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货运站。
张薇蜷缩在一节破旧货运车厢的角落,身上盖着件从附近捡来的脏兮兮的帆布。车厢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她没睡,也不敢睡得太沉。手里紧握着一把从工具棚顺来的旧扳手,耳朵竖着,听着车厢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三天了。自从按照顾临渊最后的信息,逃到这个备用地点,她已经在这里躲了三天。肋骨处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应该是那晚在俱乐部被人群冲撞时留下的,不算严重,但每次呼吸都提醒着她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她面前摊开着一台电量快要耗尽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加密论坛的界面。孙悦发来的“第一阶段已启动”的暗语还留在那里。她也看到了网上开始出现的那几篇关于清源公司的文章,看到了舆论那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松动。
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沉重丝毫未减。周明死了,王磊重伤,周婷下落不明(她看到了那个“一死一伤”的新闻,但不敢确定死的那个是不是周婷),顾临渊现在又彻底失联,身上的追踪器像一颗不知道何时会引爆的炸弹。他们这个小团队,已经支离破碎。
但顾临渊最后交给她的核心证据——那个存储着从“夜阑珊”俱乐部服务器抓取到的海量数据的加密硬盘——还安全地藏在车厢地板下一个隐秘的夹层里。这是他们翻盘的最后希望,也是最大的负担。
她需要帮手。一个人,守不住这些东西,更别说进行下一步的分析和反击。
她想起了一个人。律师,赵琳。在天台上,那个穿着朴素、眉头紧锁、眼神却透着执拗和正气的女人。顾临渊之前的通讯中提到过,赵琳也在试图用法律途径抗争,虽然受阻,但应该没有像李娜那样叛变。她是个律师,懂证据规则,懂法律程序,也许……能帮上忙。
怎么联系她?直接找太危险。张薇思考片刻,打开平板,登录了一个本地法律服务求助的公益平台。她用新注册的匿名账号,发布了一条看似普通的咨询:“您好,我想咨询一下,如果发现已故亲属的户籍信息可能存在错误或隐瞒,比如早年夭折的兄弟姐妹记录不清,该向哪个部门申请核查?需要准备哪些材料?谢谢。”
问题本身很寻常,但在末尾,她用了一个顾临渊之前提到过的、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特殊符号格式(一个句号后跟两个空格,再加一个笑脸表情,但这种格式在平台上显示会变形)。如果赵琳也留意着这些可能传递信息的公开渠道,或许能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异常。
发完信息,张薇关掉平板,节省电量。她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闭上眼睛,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那晚在俱乐部看到的景象,尤其是李泽明那个变态的“收藏室”,还有周婷看到女儿画作仿品时崩溃的样子,不断在她脑海里闪现。
心理学告诉她,李泽明这种收集“战利品”的行为,是典型的掌控欲和权力感的极端外化,他将他人的痛苦和毁灭视为自己的成就。这种人格极度危险,且通常伴随着精密的算计和强烈的反侦查意识。他们会清除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痕迹,除非……那些痕迹对他们自己有特殊意义。
那么,关于李泽光,李泽明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除了那个摆在收藏室中央的、可能存有大量数据的电脑,还有什么?
张薇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顾临渊之前分享的王磊的发现:李泽明在弟弟“自杀”前去过,带着一个箱子,停留不短,出来时箱子轻了,神情冷静。
如果李泽光真的是“自杀”,李泽明作为哥哥,而且是操控舆论的专家,第一时间应该做什么?应该是悲痛,是愤怒,是利用这个“完美受害者”的死亡将舆论推向**,彻底钉死顾临渊他们。他去了现场,为什么那么冷静?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又为什么带走了?
除非……他去的根本目的,不是哀悼,而是“处理”。处理掉某些不符合“自杀” 的东西?或者,确保“自杀”看起来更完美?
那么李泽光本人呢?在所有的公开信息、视频、照片里,他都是一个温和、有才、腼腆甚至有些社恐的年轻人。这种形象很讨喜,很容易引发同情。但张薇记得,自己在天台上匆匆一瞥看到的、光屏新闻里的“李泽光”形象,和后来网上流传的一些生活照、视频,在气质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差别。当时没多想,现在回忆起来……
有的人紧张时会下意识抿嘴,有的人会摸耳垂,有的人眼神飘忽的方向有个人习惯……这些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就像指纹一样,带有强烈的个人特征。如果有多个人试图扮演同一个角色,即使模仿得再像,在专家眼里,也可能露出马脚。
张薇正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平板电脑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是那个公益平台有新消息的提示。
她立刻拿起平板,点开。是平台官方客服的自动回复,提供了相关部门的联系方式和所需材料清单。但在回复的末尾,客服的签名档下面,多了一行小字,像是粘贴时不小心带上的乱码:“…查看详情: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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