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的味道呛进鼻子里。
顾临渊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咳嗽。他趴在课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木桌面,上面有刻痕——不知道哪个孩子用小刀刻的“早”字,笔画歪歪扭扭的。
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是一间教室。
老式的那种,墙上刷着淡绿色的漆,下半截已经有些剥落了。黑板是墨绿色的,上面用粉笔写着数学公式,字迹工整。窗户是铁框的,玻璃擦得挺干净,能看见外面阴沉沉的天。
教室里不止他一个人。
前后左右都是课桌,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人。有的还趴着没醒,有的已经坐起来了,正一脸茫然地左右看。
顾临渊数了数,加上自己,正好十二个人。
他右手边隔两个位置,沈墨言也醒了,正用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皱着。沈墨言也看见他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约定好的——先观察,别急着相认。
“这……这是哪儿啊?”
前排一个年轻女生先开了口。她二十出头的样子,扎着马尾,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看着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站起来,转了一圈,眼睛里全是迷惑。
“教室啊,看不出来?”她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说。这女人穿着很得体,白衬衫,黑裙子,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像是个老师。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顾临渊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是教室,问题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马尾辫女生说,“我刚才还在……在哪儿来着?”她拍了拍脑袋,表情有点痛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这一说,其他人也骚动起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穿着件灰色的夹克,看着挺儒雅。“大家先别慌。”他说,声音很稳,“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弄清楚情况。”
“认识什么啊!”靠窗那边一个壮汉吼了一嗓子。这人看着三十五六,寸头,脖子上有道疤,脾气挺冲,“老子刚从局子里出来,一眨眼就到这鬼地方了,谁他妈搞的鬼?!”
“局子?”他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小声问,“你是……警察?”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壮汉没好气地说,“我叫周强,退伍转业干过几年片警,去年辞职了。你们呢?”
那个儒雅男人推了推眼镜:“我叫钱文,是大学教教育学的。”
“林晓。”马尾辫女生举手,“师范大学刚毕业,实习呢。”
“张静。”那个像老师的女人说,“我是小学老师,教语文的。”
其他人也陆续报了名字。
王海,四十五岁,儿童心理医生。
赵刚,三十五岁,建筑工人,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有点低,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孙丽,四十二岁,在学校食堂工作,单亲妈妈。
吴梦,三十一岁,自由画家,说话时手里还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
郑成功,四十四岁,做教育相关生意的老板,穿着西装,虽然皱了,但看着挺贵。
最后轮到顾临渊和沈墨言。
“顾临渊。”顾临渊说,“做数据分析的。”
“沈墨言。”沈墨言说,“以前……做过些杂活,现在没固定工作。”
周强斜眼看他:“杂活?啥杂活?”
“帮人画画,偶尔写点东西。”沈墨言说得很含糊。
“画家?”吴梦眼睛亮了,“我也画画,你画什么风格的?”
“随便画画。”沈墨言笑了笑,没多说。
十二个人介绍完,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窗外传来铃声。
很老式的那种电铃声,“叮铃铃”的,响得很突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铃声过后,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很多脚步声,啪嗒啪嗒的,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孩子的说笑声。
“下课了?”林晓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
窗外,操场上,一群小学生正从教学楼里涌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校服,背着书包,三五成群地跑着跳着,看着跟普通学校没什么两样。
但顾临渊注意到一件事。
这些孩子的表情。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每个孩子都在笑,笑得特别标准,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差不多。他们跑跳的动作也很一致,像是排练过。
“这学校……有点怪。”张静小声说,她也看出来了。
“管他怪不怪,先出去问问。”周强说着就往教室门口走。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周强走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走廊里很亮,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声音。两边墙上贴着学生的画和作文,标题都是“我的理想”“美好的明天”之类的。画得挺漂亮,字也工整,但顾临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凑近看了一幅画。
画的是全家福,爸爸妈妈牵着孩子,太阳在头顶笑。颜色很鲜艳,红是红,绿是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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