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兰遮城的晨雾尚未散尽,三艘荷兰快船已冲破薄雾,缓缓驶入码头。
船舷上 “VOC” 的橙色旗帜在海风中招展,甲板上的船员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粗布制服,领口与袖口缝着白色亚麻镶边,腰间系着黑色皮质宽腰带,上面别着黄铜卡扣的匕首与打火石 —— 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船员的标准装束,既耐磨又能抵御海上的潮湿。
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军靴上沾着海泥与盐霜,却难掩对台中堡探查结果的轻视 —— 在他们看来,那片汉人聚居地,不过是个毫无威胁的 “流民据点”罢了。
船长范德克率先跳下船,他的制服比普通船员更精致,深蓝色面料上绣着银色的船锚纹样,肩上斜挎着一条红色绶带,上面缀着一枚小小的铜质勋章,是他早年参与殖民吕宋时获得的荣誉。
腰间的军刀鞘是鲨鱼皮制成的,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轻响。
他手里紧攥着那份写满探查记录的羊皮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出发前的警惕,心里满是对林墨及其据点的不屑,只想尽快向科恩总督禀报,证明自己的判断没错。
热兰遮城本身就是荷兰殖民建筑的典型代表 —— 四角棱堡由红砖砌成,墙体厚达三米,表面涂抹着防水的石灰,在晨雾中泛着冷硬的灰白色。
每个棱堡的顶端都架设着两门十二磅加农炮,炮身镌刻着 “VOC” 的徽章,炮口斜指海面,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城墙下的护城河宽约十米,水面倒映着棱堡的影子,岸边的风车缓缓转动,叶片是标志性的黑白条纹,正将海水抽进城内的蓄水池,这是荷兰人从本土带来的水利技术,能确保城堡在旱季也有充足的水源。
城内的街道整齐如棋盘,两侧是两层高的荷兰式石屋,屋顶覆盖着红色的陶瓦,屋檐下悬挂着铸铁的油灯。
底层多为商铺或仓库,木质的百叶窗紧闭着;上层则是居民的住所,窗台上摆放着从南洋运来的热带花卉。
总督府位于城中心,是一座三层高的砖石建筑,底层的拱门上悬挂着巨大的 “VOC” 黄铜徽章,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卫兵,他们头戴高筒皮帽,帽檐插着白色羽毛,手里握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总督府议事厅内,科恩正站在台湾地图前,他穿着一身天鹅绒材质的深蓝色总督制服,胸前别着一枚黄金铸就的公司徽章,领口处系着白色的蕾丝领结 —— 这是荷兰贵族的典型装饰,既彰显身份,又能抵御领口的摩擦。
他的手指在台中堡的标记处轻轻敲击,指节上戴着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董事会赠予他的信物。
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燃得正旺,烟气顺着穹顶的雕花通风口缓缓上升,却驱不散他对未知势力的疑虑 —— 自硫磺贸易中断后,他始终担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墨,会影响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利益。
听到脚步声传来,他立刻转身,眼神锐利如鹰问道:“范德克,探查结果如何?那个林墨,到底是什么来头?”
范德克躬身行礼,双手递上羊皮纸,腰间的军刀鞘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响,语气带着明显的轻慢道。
“总督阁下,您多虑了。那个林墨,不过是个逃到台湾的汉人流民头目,他的台中堡,就是个简陋的木围子,根本构不成威胁。”
科恩接过羊皮纸,快速扫过上面的记录,眉头却微微皱起 —— 他的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的亚麻衬里,这是荷兰上层社会特有的穿着细节,即使在办公时也注重整洁。
“详细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是,阁下。”
范德克直起身,军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蹭了蹭,开始描述探查的细节。
“我们在台中堡附近的山林里潜伏了三天,看到那个林墨带着几百个平民,在一座山坡上修建一种长长的土窑,还在烧一种青黑色的土块(指青砖)。”
“可笑的是,这个林墨作为‘首领’,竟然亲自和手底下的贱民一起搬砖、和泥,身上沾满了泥土,跟那些最底层的贱民没什么两样 —— 您知道,我们身为荷兰的上流贵族,连吃饭都需要仆人伺候,哪会屈尊干这种粗活?”
他刻意加重了 “贱民” 两个字,眼里满是鄙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带上的黄铜卡扣。
“他手下的那些平民们,大多是老弱妇孺,甚至周围还有几个穿着兽皮的土着,手里只有锄头、犁这些简陋的工具,连铁器都很少见,更别说火炮了。您再看我们热兰遮城,棱堡坚固,火炮充足,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比?”
科恩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案面铺着来自荷兰本土的羊毛桌布,上面绣着复杂的几何纹样。
“他们烧那些土块,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那个土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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