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老宅墙上的古董钟刚敲完最后一响。
顾临渊趴在床上,背上绷带渗着血,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吴伯收好医药箱,看了眼手表,转身拨通电话:“人撑不住了,现在送医。”
二十分钟后,一辆没挂车牌的黑色SUV从窄巷驶出,车灯未开,像一道影子滑进夜色。驾驶座上的沈南乔戴着鸭舌帽,口罩拉到鼻梁,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三下——这是她和顾临渊之间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情况可控”。
她没等回应。副驾上的人已经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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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附属医院VIP隔离病房,编号704。
监控系统显示,该区域信号被临时屏蔽,门禁权限仅限三人:主治医生、沈南乔、以及一个未登记的访客身份(后台记录为“家属代理”)。
凌晨三点零八分,担架床推进病房。护士掀开被单检查生命体征,皱眉:“体温39.6,白细胞超标两倍,伤口有感染迹象。”
“别写进电子病历。”沈南乔递过一张手写申请单,“突发高烧,疑似流感并发症,申请隔离观察。”
护士迟疑:“没有家属签字……”
“我签。”
笔尖落下时,她袖口露出一截警校徽章纹路,又迅速收回。
五分钟后,病房恢复安静。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滴声,屏幕上绿色线条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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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十二分,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苏璃拎着保温桶走来,头发扎成低马尾,右腿走路时略显僵硬。她看了眼手机,上面是唐小满十分钟前发的消息:“顾临渊在704,没人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房间很暗,只有仪器屏幕泛着蓝光。顾临渊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白,左手垂在床边,指尖离地三十公分。输液管连接着手背,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把保温桶放在窗台,轻声问护士:“他什么时候醒?”
“不好说。”护士正在换药瓶,“脑电波有活动,但意识没恢复。”
“我能待一会儿吗?”
“你不是直系亲属。”
“我是学生会主席。”她掏出证件,“课题需要收集患者家属情绪数据,可以算社会实践学分。”
护士笑了一下:“那你去填表,半小时一报生命体征。”
“我现在就开始。”
她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打开记录本。第一行写着:**时间:05:15,心率82,呼吸平稳**。
然后停住笔。
她盯着顾临渊的脸看。睫毛很长,鼻梁挺,左耳那枚蓝宝石耳钉在暗处反着微光。她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自己从舞台上摔下来,有人匿名捐了手术费。汇款单附言栏写了一句:“别放弃跳舞。”
那时候她不知道是谁。
现在她知道了。
但她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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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整,窗外天色渐亮。
苏璃写了第七张记录表,手有点抖。右腿旧伤开始疼,像有根针在膝盖里来回扎。她没动,只是把外套盖在腿上,继续盯着监护仪。
心跳84。
血压正常。
血氧97%。
一切稳定。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冰凉。她慢慢伸出手,轻轻按在顾临渊的手背上。
想确认他还活着。
就在皮肤接触的瞬间,他左耳耳钉闪了一下蓝光。
极短,像电流穿过。
她没看见。
但心电监护仪突然跳动一格,原本平缓的脑电波出现一段高频波动,持续三秒后恢复正常。
同一时刻,顾临渊的梦境里,画面开始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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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站在舞台中央。
聚光灯打下来,她穿着白色舞裙,脚尖点地,旋转一圈,动作流畅。音乐是肖邦的《夜曲》,钢琴声清澈。她跳的是古典芭蕾《天鹅之死》,但最后一个动作不是倒下,而是向上伸手,像要抓住什么。
镜头切换。
她躺在医院病床,右腿打着石膏。母亲坐在旁边哭,父亲摔门而出。她一个人摸黑爬起来,扶着墙练习抬腿,脚趾用力到发紫。
再切换。
她在舞蹈室对着镜子练功,汗湿透衣服。每次做到某个转身动作,右腿就会抽筋。她咬牙撑住,摔倒再起,重复三十次。
最后一次,她成功了。
镜子里的她笑了。
然后所有画面开始重组。
他的大脑自动剪辑这些记忆片段,加入新的节奏。原本缓慢的旋律加快,舞步变得更有力。女孩的动作不再是哀伤的告别,而是挣扎后的爆发。她撕掉舞裙下摆,赤脚踩在玻璃渣上,一步步向前走。
最后定格在一个新动作:双臂交叉于胸前,猛然张开,像蝴蝶破茧。
整个编舞完成。
名字还没取。
但他知道,这会是一支完整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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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病房,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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