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一分,输液袋里的药液滴到一半。
顾临渊的手指动了。
不是抽搐,是缓慢地、一根一根地蜷起,像从深水里往上抓东西。他眼皮颤了两下,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但点滴架上的透明药袋在晨光中泛着微光,标签上“特效药”三个字格外刺眼。
他盯着那滴落的药液。
一滴。
又一滴。
节奏不对。
比正常快了零点三秒。这是母亲化疗时他数了三年的数据。他当年靠这个判断药量是否准确,现在这串数字像警报一样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他想抬手拔针,但身体没力气。只能用眼角余光扫向门口。
叶晚星站在那里,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还捏着口红盖子。她刚才画的那个“1943”已经消失,但空气中好像还留着痕迹。
苏璃坐在床边,背对着门,正在写记录表。笔尖划纸的声音很轻。
顾临渊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关掉那个药。”
苏璃愣住,回头看他。
“你醒了?”
“关掉药。”他重复,眼睛没离开叶晚星,“那不是治疗用的。”
叶晚星没动。
她看着他,眼神不像来看病人,倒像是来送快递的——任务完成,等待签收。
顾临渊咬牙,强迫自己坐起来。背部伤口立刻传来撕裂感,但他撑住了。他伸手去够心电监护仪的屏幕,指尖碰到边缘,调出实时生物数据流。脑波频率异常升高,神经信号波动曲线呈现出熟悉的波形——和当年母亲临终前的记录几乎一致。
“ER-7。”他低声说,“情绪共振器早期代号。”
话音刚落,病房角落的报警器突然响起。
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
系统提示:未知化合物触发生物识别红码,来源:静脉输注液体。
苏璃猛地站起来:“什么情况?”
她想去拔管,被顾临渊一把拦住。
“别碰。”他说,“这不是毒,是开关。它不会杀人,但它会让你的大脑失控。”
他看向叶晚星:“谁让你送来的?周慕白?还是你自己决定的?”
叶晚星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没有选择。”
“那你至少知道这东西会激活我的共情系统。”顾临渊冷笑,“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你还往我血管里灌这种玩意儿?你是想让我暴走,还是想测试我能撑多久?”
叶晚星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她解开了大衣扣子,把领口往下一拉。
锁骨下方,一枚蓝色菱形纹身露了出来。
颜色、形状、大小,和他左耳那枚蓝宝石耳钉完全一样。
像是一对匹配的印记。
顾临渊瞳孔收缩。
他记得这个图案。小时候母亲日记本的封底就有这个符号,父亲后来把它做成了耳钉给他。家族内部称之为“共鸣印记”,据说是某种实验项目的标识。他一直以为只有他知道。
“你说什么?”他声音变了,“你签的是什么协议?”
“不是婚姻协议。”叶晚星松开衣领,重新遮住纹身,“是共生契约。我们都被编进同一个程序里。你接收情绪反馈,我负责传递信号。我只是个中转站。”
“所以你是信使?”
“也是诱饵。”
“那你现在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叶晚星没回答。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点滴架上的药袋,让它晃了一下。药液继续往下滴,速度没变。
就在这时,病房广播突然发出电流声。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游戏该进入最终阶段了。”
是周慕白。
语气平静,像在宣布天气预报。
“顾同学,你比我想象中醒得快。不过没关系,药效才刚开始。你很快就会发现,你的能力不再是工具,而是武器。而武器,总得有人来控制扳机。”
顾临渊猛地扭头看广播喇叭。
他第一反应是摸耳钉——金手指还在冷却期,距离下次可用还有五十三分钟。他不能共情任何人,也无法借用技能。
“他在监听。”他对叶晚星说,“你能进来,说明他放你进来的。你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或者我是你的。”叶晚星反问,“你怎么确定我不是来救你的?”
“救我?”顾临渊扯了下嘴角,“带着一瓶能把人变成实验品的药?这就是你的救援方式?”
“我没有别的办法。”她说,“他掌握了我奶奶的病历。我要是不照做,她今晚就会被停药。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演员,在演一场必须赢的戏。”
苏璃站在两人之间,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实验?什么契约?顾临渊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顾临渊没看她。他的注意力全在叶晚星身上。
他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他在回忆过去几个月的所有细节。
签约结婚那天,她递来的合同是电子版,没有签名页;演唱会钢丝断裂时,她摔下来的方向太巧,像是预判过他的行动路线;还有那次直播救场,她明明可以拒绝他上台,却主动让出了钢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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