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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潘子那张刚刚还洋溢着喜悦和骄傲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了的灰白。他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条代表他妹妹救命钱的、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不是一串数字。
那是他没日没夜开黑车、在码头扛包、在工地搬砖,一分一毛攒下来的希望。那是他每次和妹妹通电话时,吹牛说“哥有钱,你放心治”的底气。
现在,这底气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绞索,一寸寸地勒断。
“老板……”潘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了的风箱,“你告诉我,我现在……我现在把它卖了,还能剩多少?”
严景行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在那条不断扩大的价差鸿沟上。
“现在卖,就是认输。你会亏掉至少三成,而且随着恐慌蔓延,这个数字会迅速变成五成,七成,甚至归零。”
“那……那我去买!我去买期货!你不是说期货便宜吗?我把ETF卖了,全买成期货,等它涨回来!”潘子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光。
“没用的。”严景行平静地击碎了他的幻想,“期货是便宜,但它交割不了。你买到的只是一份合约,一张废纸。赵世雄要的,就是让你这种人,在现货、期货和ETF之间来回奔跑,直到耗尽最后一分钱,最后在绝望中,成为踩踏事件的一部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潘子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手背上瞬间见了血。
“这他妈的是什么世道!他凭什么!凭什么他动动手指,就能要我妹妹的命!老子……老子现在就去赵家大楼底下,跟他同归于尽!”
潘子双眼通红,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
严景行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潘子死死地钉在原地。
潘子回过头,看到的,是严景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安慰,只有一种比黄金还要冰冷、比深渊还要沉静的理智。
“你想让你妹妹,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从潘子的头顶浇下,让他浑身一颤,所有的力气和勇气瞬间被抽干。他缓缓地蹲下身,抱着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是啊,他死了,妹妹怎么办?
严景行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他的“超算大脑”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运转,无数的策略模型在脑海中生成、推演、然后被否决。
在期货市场和赵家对赌?不行,资金量的差距是其次,关键是会加速市场崩溃,正中赵世雄下怀。
在现货市场抢购黄金?更不行,那是赵家的主场,他是在用自己囤积了几十年的实体黄金做武器,任何外来资金进去,都只是给他抬轿子。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用市场规则和人性恐慌构建的完美死局。赵世雄把自己变成了毒瘤,任何试图切除他的手术,都会导致病人本身的大出血。
除非……
严景行看着光幕上那条代表价差的,如同深渊裂缝般的曲线,一个念头划破了所有的迷雾。
谁说一定要做手术?
当一个毒瘤已经无法被安全切除时,最好的办法,不是动刀,而是改变整个身体的环境,让所有细胞都意识到这个毒瘤的危害,主动孤立它,饿死它。
赵世雄的武器是恐慌,那我就给他制造一个更大的恐慌。
他的依仗是规则的漏洞,那我就让规则的制定者,亲自来堵上这个漏洞。
“潘子。”严景行开口。
潘子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
“想不想看一场比好莱坞大片还精彩的烟火?”
潘子愣住了,不明白老板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严景行没有解释,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操作台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但调出的不是任何交易软件,而是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
频道另一端,是一个他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瑞秋·金。
《华尔街日报》最富盛名的调查记者,以笔锋犀利、不畏强权而着称。严景行曾经匿名给她提供过几次扳倒华尔街巨鳄的线索,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通讯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有着利落金发的白人女性,眼神锐利如鹰。
“幽灵先生,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金盆洗手,去加勒比海的某个小岛上养老了。”瑞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养老之前,想请你看一场大戏。”严景行没有废话,直接将几份文件加密发送了过去。
“这是COMEX黄金期货的实时成交数据,这是伦敦金银市场的现货报价,这是全球主要黄金ETF的赎回清单,以及……这是瑞士几大黄金储备库最近一周的异常出入库记录。”
瑞秋的表情严肃起来,她飞快地浏览着文件,以她的专业素养,瞬间就明白了这些数据背后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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