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纪元：铁躯 第149章 风险与收益

模拟测试那份充满矛盾的报告，如同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安全委员会及更高决策层激起了层层涟漪。之前相对模糊的“潜力”与“风险”，如今被量化成冰冷而刺眼的数据，摆在所有人面前。争论的焦点，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尖锐：是否值得倾注宝贵的资源，去培养、去依赖一个无法用现有体系衡量、不受传统纪律约束、其能力来源与稳定性均为未知数的“野生”天才？

会议室的氛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中央，全息投影并列展示着两份截然不同的评估报告：一份标题为《“初号机-林凡”系统战略价值评估（乐观推演）》，另一份则是《“初号机-林凡”系统潜在风险与成本分析（悲观推演）》。

“收益派”的陈词：无法拒绝的生存筹码

首先发言的是陈山河司令，他身后的屏幕上罗列着模拟测试中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数据。

“诸位，让我们暂时抛开那些条条框框，直面最残酷的现实！”陈司令的声音如同战前动员，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我们面对的敌人，在常规军力上对我们形成了代差优势。我们的防线在节节后退，士兵们在用血肉之躯填补科技鸿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对送上门的‘奇迹’挑三拣四？”

他指向乐观推演报告中的关键数据：

“看看这个！在‘赤色要塞’防御想定中，投入林凡，可以将防线坚守概率从17%提升到68%！在‘斩首行动’模型中，他成功摧毁敌方核心节点的概率是现有任何特种部队的十倍以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一个人，可能就抵得上十个师的战斗力！可能就能挽救数十万将士的生命！可能就能为我们濒临崩溃的战线，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目光扫过持怀疑态度的同僚，语气愈发激昂：

“你们说他风险高？是的，我承认！但请告诉我，还有什么风险，比战败、比亡国灭种更大？！我们现在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林凡就是我们眼前唯一的一根浮木！难道我们要因为担心这根木头可能有点扎手，或者不够结实，就拒绝抓住它，任由自己沉入深渊吗？”

“至于资源投入，”他转向资源统筹部的王部长，“培养一个传统王牌飞行员需要多少钱？八年时间，数千万投入！组建一个装甲师需要多少钱？数百亿！而林凡，他现在就站在这里！我们需要的，不是从零开始培养，而是为他提供必要的支持，让他这把已经出鞘的利刃，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可控！这笔投资，与他在战场上可能挽回的损失和带来的胜利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陈司令最后几乎是在呐喊：“这不是一道复杂的选择题！这是一道生存题！拒绝林凡，就是拒绝我们生存下去的最大可能性！历史将会嘲笑我们的懦弱和短视！”

“风险派”的忧虑：无法承受的混沌代价

陈司令的话音刚落，李振国将军便冷着脸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林凡在团队协作测试中导致“友军全灭”的刺眼记录，以及能量核心不稳定的波动曲线。

“生存？陈司令，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李将军的声音如同寒冰，“你把林凡看作‘浮木’，但在我看来，他更可能是一颗绑在我们身上的、引信不确定的炸弹！”

他逐一驳斥“收益派”的观点：

“是，他的个体战斗力惊人。但战争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擂台！它是体系与体系的对抗！林凡，他根本无法融入我们的作战体系！他的‘直觉’，他的‘感知’，完全无法预测，无法协同！为了配合他，我们需要改变整个战术思想，让成千上万的部队去适应他一个人的节奏？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混乱和风险！”

他指着团队协作的失败案例：“今天在模拟舱里，他‘误杀’的是虚拟的友军。明天在真实的战场上，他脚下踩碎的可能就是我们最精锐的陆战队！他能量核心失控，毁灭的可能是我们至关重要的后勤枢纽！这种代价，我们承受得起吗？！”

李将军对资源投入的看法也截然不同：

“投入资源？王部长，请你算一笔账。我们要为他建立独立的指挥链路，要组建专门的保障和技术团队，要为他可能造成的‘意外’损失预留庞大的预算，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赌上整个战略布局的稳定性！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是机会成本！我们将本可以用于完善现有装备、培训更多可靠士兵的资源，投入到一个无底洞中，去赌一个极小概率的、而且极不稳定的‘奇迹’，这真的划算吗？”

他最后沉重地说：“我宁愿要一百个训练有素、绝对服从的普通士兵，也绝不敢将整个战役的胜负，乃至国家的安全，寄托在一个无法控制的‘野生’天才身上。因为他带来的不一定是胜利，更可能是……无法挽回的灾难性混乱。”

“理性派”的权衡：精算师的天平

资源统筹部的王重山部长在双方激烈交锋后，推了推眼镜，用他那一贯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语调开了口。他像是一个精算师，试图在感性的争论中注入绝对的理性。

“陈司令看到了巨大的潜在收益，李将军看到了极高的潜在风险。两位说的都有道理。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尝试将这种风险和收益……量化。”

他操作控制台，调出一个复杂的决策矩阵模型。

“我们将林凡的‘价值’变量设为V，包括其战术突破能力、对敌技术优势、士气提升效应等，根据模拟数据，赋予一个较高的初始权重，但考虑到其不可复制性，设定一个随时间递减的系数。”

“将‘风险’变量设为R，包括其不可控性、对体系的破坏性、能量核心威胁等，同样赋予高权重，并考虑到其不可预测性，设定一个随机波动区间。”

“然后，我们再引入‘投入成本’c，包括直接资源投入、机会成本、以及风险准备金。”

“最后，是‘时间变量’t，敌人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模型在屏幕上快速运行，无数曲线交织变化。

“基于目前的参数，”王部长指着最终趋于平缓甚至开始下行的“净收益”曲线，“模型显示，在短期例如六个月内，投入林凡的预期净收益可能是正的，甚至相当可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其不稳定性，风险系数R的波动会急剧放大，导致净收益曲线变得极不稳定，并且从长期来看，存在急剧跌入负值的巨大风险。”

他抬起头，看着众人：

“这意味着，从纯粹的战略投资角度看，林凡可能是一件……短期、高风险的投机性资产。他或许能帮我们赢得一两场关键战役，打破目前的僵局。但如果我们试图将他作为长期的、稳定的战略支柱，那么失败的概率将会非常高。”

“所以，问题或许可以转化为：我们是否需要一场，或者说，我们是否敢要一场，用极高的风险换来的、短暂的战术胜利，来为后续更不可知的局面打开大门？”

悬而未决的天平

王部长的量化分析，并没有平息争论，反而让选择变得更加清晰和残酷。

支持林凡，意味着拥抱不确定性，赌上现有的部分秩序和稳定，去博取一个打破困局的奇迹。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承担巨大失败的决心。

反对林凡，则意味着坚守现有的体系和纪律，放弃这条看似危险的捷径，转而寻求更缓慢、但也可能更稳妥的传统发展路径。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对现有力量体系的绝对信心。

林凡，这个年轻的士兵，他自身的意愿和感受，在这场关乎文明命运的宏大权衡中，似乎变得无足轻重。他成了一枚被放在战略天平上的、无比沉重却又身不由己的砝码。

会议再次在没有明确结论中结束。但所有人都知道，拖延的代价正在与日俱增。外界的压力，内部的争论，以及林凡自身那不断“燃烧”的大脑和与日俱增的不稳定性，都在逼迫他们尽快做出决断。

这架风险与收益的天平，仍在剧烈地摇晃着，而它的每一次摆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