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沧澜，读书封神 第8章 万卷楼深处，残碑之秘

魔气侵扰的小插曲，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青岚风阁表面平静的水面下漾开几圈涟漪后，便迅速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宁静。加强了外围警戒，处置了被魔气影响的妖兵与侍女，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

但张天成心中清楚，那遁走的几缕魔气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而青岚阁主对此事的态度也颇为耐人寻味，她并未大张旗鼓地搜查，只是加强了内部防御，似乎另有考量。

这种山雨欲来的氛围，反而更加刺激了张天成对实力的渴望。他再次全身心投入到万卷楼的浩瀚书海之中。

经过魔气一役，他对自身才气的运用，尤其是结合了风之法则后的变化，有了更深的理解。那不再是简单的模拟风刃，而是更接近于一种“御气”的本能。行走坐卧间，周身气流自然随之调整，速度、隐匿、感知都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使得他在万卷楼中穿梭、寻找共鸣更强的典籍时，效率大增。

他不再满足于外围区域那些相对常见的妖族功法与杂闻。凭借着日益精进的才气与对“气”的敏锐感应，他开始尝试向着青鳞提及的、设有禁制的更高层区域探索。

万卷楼的深处，光线变得愈发幽暗，书架不再密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独立的石室，或以强大的个体禁制封印着的独立玉台。这里的知识波动更加晦涩、古老，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张天成小心翼翼地避开几处明显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禁制，他的目标并非强行突破，而是寻找那些禁制力量相对薄弱、或者与自身才气能产生某种微妙共鸣的区域。

终于，在一条偏僻廊道的尽头，他发现了一间不起眼的石室。石室门口并无光华闪耀的复杂禁制，只有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灰色光膜，如同蛛网般覆盖在石门之上。这层光膜散发出的并非强大的力量阻隔，而是一种……沉寂、枯寂，仿佛能吞噬一切感知与能量的诡异气息。

更让张天成心中一动的是，他识海内的道藏，在靠近这层灰色光膜时，竟传来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悸动——并非强烈的渴望，而是一种带着沉重、悲凉意味的共鸣，如同遇到了失散多年、却已面目全非的故人。

这里面是什么？

他凝神观察，并未贸然触碰。明目诀运转到极致，眼中金青光芒闪烁，试图看穿这层灰色光膜。然而，他的目光投入其中，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与死寂。连他试探性放出的一缕才气，在接触光膜的瞬间，也如同被无形之物吞噬，瞬间失去了联系。

“吞噬……寂灭……”张天成喃喃自语，心中升起明悟。这并非依靠蛮力或寻常破禁手法能打开的封印，它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特殊“道理”的封锁。

他盘膝坐在石室门前，没有试图去攻击或解析那灰色光膜的结构，而是再次沉浸心神，沟通识海中的道藏。这一次，他不再主动引导才气，而是将自己感受到的那份“沉寂”、“枯寂”、“吞噬”的意蕴，以及道藏传来的那份沉重共鸣，作为引子，默默体悟。

道藏包罗万象，既有生生不息的造化之理，也必然涉及万物终焉的寂灭之秘。只是他此前接触的多是正面、积极的“理”，对于这等偏向负面、终结的“道”，涉猎尚浅。

时间一点点流逝，张天成周身的气息也渐渐变得沉凝，甚至带上一丝与那灰色光膜相似的枯寂之意。他仿佛化身为一颗顽石，经历着风吹日晒，感受着自身生机的缓慢流逝，感受着归于尘土的空寂。

就在这种奇特的感悟状态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怀中的半卷道藏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留在靠近末尾的几页。那几页上的字迹远比前面模糊、残缺，似乎记载着某些关于“归墟”、“末运”、“天地终结”的艰涩论述。

张天成福至心灵，依照那残缺经文的指引，运转起才气。但这一次，才气的流转不再是奔腾咆哮，而是变得极其缓慢、凝滞，颜色也由璀璨的金青，逐渐转化为一种暗沉近乎灰白的色泽，散发着与那石门光膜同源的气息。

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这缕灰白色的才气，缓缓点向那灰色光膜。

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与吞噬。那灰色光膜在接触到这同源气息的刹那，如同冰雪遇到暖阳（尽管这“暖阳”本身也带着寒意），悄然无声地融化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张天成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石室内部空间不大，四壁空空，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石碑材质非金非石，表面粗糙，布满了岁月的刻痕，许多地方已经破损、剥落。碑上刻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极其古老、扭曲、充满了不祥意味的图案与符号——星辰崩毁、大地裂解、万物凋零……仅仅是目光触及，就让人心生大恐怖，仿佛目睹了世界终结的景象。

而在石碑底部，有一行细小的、以某种暗红色泽书写的、张天成唯一能勉强辨认的古老妖族文字：

“末法启示，见之者殆。”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死寂、终结的气息，从石碑上弥漫开来，比门外的灰色光膜强烈何止百倍！张天成只觉得识海剧震，才气长河都仿佛要被冻结、侵蚀，连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

这便是道藏与之共鸣的“书”？一块记载着世界终末景象的残碑？

他强忍着不适，凝神望向那些图案与符号。道藏在他怀中剧烈震颤，传递出既渴望又警惕的复杂情绪。他明白，与这残碑“同读”，风险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这其中蕴含的“末法之理”，是极致的毁灭与终结，一个不慎，不仅无法获益，反而可能道心崩溃，被这绝望意蕴同化，身死道消。

但与此同时，一种超越理性的求知欲，以及道藏本身对补全自身“终结”一面知识的渴望，驱使着他。

他盘膝坐在残碑前，没有立刻进行深层次的“同读”，而是先运转才气，护住识海核心，保持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神识探向石碑，同时在心中默念道藏中那些关于“物极必反”、“动极思静”、“有无相生”的篇章，试图以“循环”、“转化”的道理，来中和、理解这极致的“终结”。

神识与残碑接触的瞬间——

“轰！”

不再是风之轻灵，不再是妖之狂野，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死寂！他“看”到星河熄灭，看到宇宙热寂，看到一切物质与能量走向衰亡，看到时间本身失去意义……这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希望的“无”。

他的才气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用以抵御这种精神层面的侵蚀。那灰白色的、蕴含寂灭意蕴的才气，在此刻反而成了最好的护身符，与残碑的气息同源，使得侵蚀力度大减。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无”与“终结”中，凭借道藏的玄妙以及与青岚阁主同读后提升的境界，张天成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近乎不存在的“理”——毁灭即是新生之始，终结暗藏开端之机。这并非残碑直接传达的，而是他从那绝对的死寂中，凭借自身对“道”的理解，逆推出的相反一面。

如同在永夜中窥见了一缕极微弱的曦光！

咔嚓！

识海中，那奔腾的才气长河中心，一点极细微的、纯黑如墨的基点悄然凝聚！这一点纯黑，并非邪恶，而是代表着“终结”、“归宿”、“静寂”的法则雏形。它与原本金青色的才气泾渭分明，却又隐隐形成一种对立统一的平衡。

才气总量并未大幅增长，但其本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厚重，更加深邃，仿佛能容纳更多不同属性的“道理”。

也就在这平衡达成的刹那，残碑散发出的侵蚀意蕴对他影响大减。他甚至能从中剥离出一些关于“能量衰变”、“物质崩解”的破碎法则信息，虽然充满毁灭性，但本身亦是天地至理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张天成脸色苍白、神魂疲惫地从那种危险的感悟状态中脱离。他看了一眼那依旧矗立的残碑，心中凛然。这只是初步的接触，远远谈不上“同读”，便已如此凶险。这块碑的来历，恐怕大不简单。

他起身，再次以那灰白才气打开门户，悄然离开了石室。那层灰色光膜在他身后缓缓恢复原状。

就在张天成离开后不久，石室内的空间微微波动，青岚阁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她看着那块黑色残碑，青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低声自语：“竟然真的能引动‘寂灭碑’的反应，并且活着出来了……小家伙，你身上的秘密，比本座想象的还要有趣。末法之理……嘿嘿，若是让那些老家伙知道，一个人族小子竟能触碰此物而不死，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石壁，望向张天成离去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来，是时候和他做一笔真正的‘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