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沧澜，读书封神 第168章 问心之辩，暗流汹涌

张天成（林凡）站在广场中央，素衣女修的泣血控诉如同利刃，将“张天成”三个字重新钉回他的命运轨迹。全场死寂，唯有女修压抑的抽泣与灵力波动的嗡鸣。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压在他身上——震惊、怀疑、厌恶、探究、幸灾乐祸……

他缓缓闭目一瞬，灵台之中，混沌金丹无声旋转，道种微光莹然。纷杂喧嚣、万千情绪，皆如流水掠过镜面，不留痕迹。

再睁眼时，眸光已是一片沉静深潭。

“这位道友，”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指控我，是十数年前灭你飞雪阁满门的‘张天成’。”

女修赤红的眼死死瞪着他，浑身颤抖：“是！就是你！我父亲飞雪阁主临终前，以秘法将凶手一缕剑意与气息烙入我魂中！这十余年，我日夜不敢忘！在幻海秘境，你与黑衣人交手时施展的剑意——那种洞穿一切虚妄、直指破绽的本源感应，与我魂中烙印同源！还有你腰间那枚‘养魂古玉’，当年我父亲也曾有一枚同源之玉，气息我绝不会认错！”

她身边一名中年修士踏前一步，悲声道：“我乃飞雪阁残存长老赵寒！当年惨案发生后，我等侥幸在外逃过一劫，这些年暗中查访，收集线索。‘杀神’张天成当年活跃南疆，剑法诡谲，尤擅‘鉴心破绽’之术，与灭门现场残留的剑意痕迹高度吻合！且张天成当年失踪时间，与惨案发生时间完全吻合！林凡——你若非张天成，敢不敢放开神魂，让我等以‘溯源追魂术’探查你神魂本质与过往因果碎片？！”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溯源追魂术”乃是修真界追查真凶、验证身份的秘术之一，需双方自愿配合，由高阶修士施法，追溯被探查者神魂本源气息与过往重大因果印记。但此术凶险，若被探查者神魂有损或抗拒，极易反噬，且对探查者修为要求极高。更重要的是——修真界修士，谁无隐秘？谁愿将神魂敞开任人探查？

这几乎是无理要求，却将林凡逼至墙角：若不答应，便是心虚；若答应，且不说风险，一旦探查结果不利……

高台之上，各势力高层目光交汇，无人出声。此事牵扯太大——若林凡真是张天成，玄元宗收留“魔头”，声誉扫地是小，甚至可能引发正道联合问责；若飞雪阁指控为虚，那便是污蔑玄元宗真传，亦非小事。此刻，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玄元宗三位太上长老面色凝重。天剑尊者眼神锐利，扫过飞雪阁众人，又看向林凡，沉声道：“林凡，你可有话要说？”

张天成迎着师尊目光，缓缓躬身一礼：“弟子有话。”

他直起身，目光平静看向飞雪阁女修：“道友魂中烙印，可是‘直指破绽、洞见真实’之感？”

女修咬牙：“正是！”

“此感应，可是在对手施展术法、运转灵力时最为清晰？”

“……是！”

张天成点了点头，忽然转向广场一侧——那里，九天剑阁的断红尘正冷眼旁观。

“断道友，”张天成忽然开口，“听闻九天剑阁‘破妄剑瞳’亦能窥见术法破绽，直指真实。不知与道友魂中所感，可有相似？”

断红尘一怔，没想到林凡突然问自己。他略一沉吟，冷声道：“我派‘破妄剑瞳’乃剑意与瞳术结合，可观灵力流转缝隙、术法结构薄弱处。至于‘直指真实’……剑瞳所见，亦是‘真实’一隅。”

张天成又看向瑶池圣女苏浅语：“苏圣女，瑶池‘净世莲心’可照见虚妄、明辨真伪，不知对术法破绽可有感应？”

苏浅语仙姿出尘，声音清越：“莲心照见，乃是‘本质’与‘表象’之差。破绽亦属‘表象’不完满处，自能映照。”

张天成拱手致谢，转而面对全场，声音清晰传出：

“诸位，修真界中，能洞察破绽、照见真实的功法、瞳术、天赋，不下十数种。‘鉴心’之能，非我独有。仅凭‘洞见破绽’之感，便断定我为灭门凶手，证据未免单薄。”

飞雪阁赵寒长老怒道：“那枚养魂古玉呢？！此玉罕见，当年我阁主所得，与南疆一处古修洞府有关，世间流传不过数枚！你腰间之玉，气息与我阁主当年那枚同源，你又如何解释？！”

张天成神色不变，抬手解下腰间古玉——那是一枚淡青色温润玉佩，雕刻着简约云纹，确实有淡淡养魂安神之气散发。

“此玉，乃我在幻海秘境中一处废墟偶然所得，”张天成道，“秘境之中，古修遗物众多，得一枚养魂玉，有何稀奇？若说‘同源’，古修炼制法器，同一批材料、同一手法炼制者，气息自然相近。莫非天下同源法器，皆出自一人之手？”

“巧言令色！”女修尖声道，“那你敢不敢让我以秘法感应此玉深处残存的神魂印记？！古玉经人长期佩戴，必会沾染佩戴者神魂气息！即便你改头换面，神魂本质气息却难彻底改变！”

张天成眼神微凝。

这女修，步步紧逼，显然有备而来。养魂玉确实可能残留极细微的、前任主人长期温养留下的神魂印记，若对方真有特殊秘法感应……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声音忽然响起：

“林师弟所言有理。”

众人望去，却是沈墨缓步走出。他面色依旧略显苍白，却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对飞雪阁众人拱手道：“诸位道友丧亲之痛，沈某感同身受。然而，仅凭剑意特征与一枚古玉，便断定林师弟是十数年前的灭门凶手，确有不妥。林师弟入我玄元宗虽时日不长，但品性端方，勤勉修行，为我宗立下功劳，诸位长老与同门皆可作证。至于‘溯源追魂术’……此术凶险，且涉及神魂根本，纵是清白之身，亦未必愿受。不若——”

他话音一顿，看向高台：“请诸位前辈共议，是否有更稳妥之法，既能查明真相，又不损及无辜者神魂？”

沈墨此言，看似为林凡解围，实则将压力引向了高层，同时隐隐点出“林凡入宗时日短”——微妙地暗示了“来历不明”的可能性。

姬昊忽然踏前一步，站到张天成身侧，朗声道：“本王可作证，林道友在幻海秘境中，多次与那诡异‘黑衣人’及‘旧影’邪魔交锋，救同道于危难，更与我联手捣毁邪魔巢穴‘蚀心王庭’。如此心性，岂会是滥杀无辜之辈？飞雪阁灭门惨案，当年疑点颇多，正道联盟亦未定案。今日单方面指控，便要当众探查神魂，未免欺人太甚。”

三皇子开口，分量又自不同。大衍皇朝两名天骄亦随之站出，表态支持。

飞雪阁女修见状，眼中恨意更浓，却因姬昊身份而不敢放肆，只是凄声道：“皇子殿下！此人伪装极深！当年张天成在南疆，亦曾行侠仗义，博得‘杀神’之名，可后来呢？！还不是为夺宝灭我满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场面再度僵持。

高台之上，一位身着八卦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起身——乃是此次盛会主办方之一、东华古城城主府代表，元婴中期修士“明镜先生”。

“诸位，”明镜先生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飞雪阁指控，事关重大；玄元宗声誉，亦不可轻辱。老夫提议：由老夫、天剑道友、以及九天剑阁‘凌虚剑尊’、瑶池‘净尘仙姑’四位，共同施展‘问心镜’术。”

“问心镜？”众人低呼。

“问心镜”并非搜魂之术，而是一种高阶问心秘法，需至少三位元婴修士联手，以特殊法镜映照被问者心神，在其不抗拒前提下，询问关键问题。被问者回答时若有欺瞒、或心神剧烈波动，镜中便生异象。此法虽不能追溯过往具体画面，却能辨真伪。

明镜先生继续道：“只问三事：一，你可曾是‘张天成’？二，你可曾参与飞雪阁灭门之事？三，你腰间古玉从何而得？若三问皆无异常，则飞雪阁指控暂且存疑，容后再查。若镜生异象……则需进一步深究。如何？”

这已是相对折中之法。既给了飞雪阁交代，也未完全逼迫林凡敞开神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张天成。

张天成沉默片刻，抬首看向明镜先生，又看向天剑尊者。

天剑尊者目光深邃，微微颔首。

“弟子，愿受‘问心镜’。”张天成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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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中央，四位元婴修士分立四方。明镜先生手托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朦胧，似有云霞流转。天剑尊者、凌虚剑尊、净尘仙姑各施法诀，道道灵光注入古镜。

镜面逐渐清亮，映出张天成的身影。

“林凡，”明镜先生肃然开口，“第一问：你可曾是‘张天成’？”

张天成心神归一，混沌金丹缓缓转动，道种微光莹莹。他想起当年南疆那个锋芒毕露、快意恩仇的散修，想起那场改变一切的惨变，想起尸山血海中的挣扎与新生……最后，归于灵台一片澄明。

“我之名，林凡。”他声音平静，“张天成，已是过往云烟。”

镜面波澜不惊，唯有清辉流转。

“第二问：你可曾参与飞雪阁灭门之事？”

张天成眼前，仿佛闪过当年南疆夜色下的飞雪阁——他确实去过附近，却是为追查另一桩线索，与飞雪阁主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那夜，他察觉远处灵气剧烈波动，赶至时，只见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凶手早已遁去。他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只找到一名奄奄一息的老仆，托付他一件信物后气绝……而那时，他因自身被神秘势力追杀，不得不匆匆离去。

“未曾。”张天成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镜面依旧清亮。

飞雪阁女修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镜面。

“第三问：你腰间古玉，从何而得？”

张天成脑海中浮现幻海秘境那处废墟——残垣断壁间，一枚古玉半掩尘泥，入手温润，确有助于稳定心神。他将其佩戴，一是为掩饰自身神魂特质，二是确需一件养魂之物平衡新生混沌金丹的澎湃之力。

“幻海秘境，废墟偶得。”

镜面澄澈，毫无异象。

三问已毕，镜面清辉渐渐敛去。

明镜先生收回古镜，看向飞雪阁众人：“问心镜无异常。林凡三问，皆出本心。”

“不——不可能！！”女修尖声厉叫，状若疯狂，“定是你们包庇！定是此贼有秘法蒙蔽问心镜！父亲！阁中冤魂！苍天无眼啊——！！”

她悲愤欲绝，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赵寒长老急忙扶住，目中亦满是悲愤与不甘，却不敢再公然质疑四位元婴修士的结论，只能咬牙道：“今日之果，我飞雪阁记下了！真相终有大白之日！我们走！”

几人扶住昏厥的女修，踉跄离去。

广场上一片寂静。

明镜先生看向众人，朗声道：“问心镜已验，林凡清白。此事暂告段落，若飞雪阁日后有新证据，可再议。秘境试炼结束，诸位各自休整，明日公布最终排名与奖励。”

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却未止息。

“问心镜都验不出……难道真是误会？”

“飞雪阁那女子不像作假，悲痛装不出来。”

“也许凶手另有其人，但剑意与古玉巧合？”

“总觉得此事蹊跷……”

玄元宗众人松口气。三位太上长老看向林凡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天剑尊者淡淡道：“先回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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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驻地路上，张天成沉默不语。

问心镜虽过，但他清楚——飞雪阁的指控，绝非空穴来风。那枚古玉……确实与他有旧缘，却非他主动夺取。而那“鉴心”剑意的相似……灭门凶手，极可能与他修习同源剑术，甚至……与他当年追查的那股神秘势力有关！

对方选择在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发难，目的为何？仅仅是让他身份暴露？还是……有更深图谋？

他隐隐感觉到，一张无形大网，正悄然收紧。

而暗处，沈墨远远望着林凡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问心镜……果然验不出‘混沌道种’遮掩下的神魂本质呢。”他指尖，一缕极淡的灰黑气息悄然流转，“不过，种子已经埋下。张天成……你还能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