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被温热舌尖舔舐过的触感,如同烙印,带着细微的电流,从指尖一路窜上脊椎,炸得王权富贵头皮发麻。
他背对着萧秋水,挺拔的身形罕见地显出一丝僵硬,月白色的衣袍下,胸口起伏的弧度泄露了主人此刻极不平静的心绪。
为何喜欢?
他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喜欢需要理由吗?就像他指尖触碰猫耳朵时会觉得柔软新奇,脸颊贴到毛茸茸的脑袋时会感到熨帖温暖,唇上那意外的触碰会带来心悸与慌乱……这些陌生的、细碎的、不断涌现的悸动,难道就是“喜欢”?
他从未被教导过如何应对“喜欢”,更遑论是被如此直白、如此汹涌地告白。
兵人的世界,只有斩妖的决绝,修炼的枯燥,和父亲眼中化不开的失望与冰冷的要求。
“喜欢”是多余的,是软弱的,是会让他挥不出“天地一剑”的尘埃。
可为什么……在听到那四个字,在感受到那温软舌尖的触碰时,他冰封的心湖会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会感到如此陌生的慌乱,却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恐惧去深究的、隐秘的……雀跃?
他应该立刻斩断这一切,用最冰冷的态度,最符合“兵人”准则的话语,将这荒谬的、不合时宜的、可能带来万劫不复的“错误”情愫,连同带来这情愫的人,彻底隔绝。
可是……
他做不到。
脑海中浮现的,是少年蜷缩在床榻上哭得发抖的可怜模样,是那双盛满了泪水的琥珀色眼眸,是那句带着哽咽的“对不起”。
也是少年笑闹时眼中细碎的星光,是毫无防备睡在他肩头时温热的呼吸,是笨拙却努力安慰他时明亮的眼神,是此刻那声带着孤勇的“我喜欢你”。
心底那堵名为“规矩”与“宿命”的冰墙,似乎真的被这接二连三的、滚烫的冲击,凿开了一道细细的、却再也无法忽视的裂缝。
温暖的、陌生的、带着酸涩甜意的洪流,正从那裂缝中汹涌而入,冲刷着他固守了十几年的、冰冷而孤寂的世界。
他背对着萧秋水,许久,才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再次开口。
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破碎的茫然:
“……喜欢……” 他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像是在咀嚼,又像是在确认,“是……何感觉?”
他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萧秋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过于炽热的视线,就能稍稍平复那失控的心跳和滚烫的脸颊。
萧秋水还沉浸在刚才那大胆舔舐指尖后的巨大羞耻和忐忑中,闻言愣了一下。
何感觉?喜欢是什么感觉?
他挠了挠头,脸上红晕未退,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就是看见你就会很开心,看不见就会想,想对你好,想把最好的都给你,看你难过自己会更难过,看你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还有……会想靠近你,想……碰碰你……”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脸颊却又烧了起来。
想靠近,想碰触。
王权富贵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是了,就像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抚摸那橘黄色的绒毛,想触碰那温热的皮肤,甚至……在少年靠过来时,会贪恋那一点点鲜活的暖意。
“会……扰乱心神。” 他低声道,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父亲的话回荡在耳边——兵人,不该有这些无用的情感,它们只会是弱点,是破绽。
“才不会!” 萧秋水立刻反驳,声音急切,甚至往前蹭了蹭,似乎想看清王权富贵的表情,但又不敢真的凑过去。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扰乱心神呢?那应该是……应该是让你变得更厉害的动力才对!你想啊,因为喜欢,所以想保护,想变得更好,这样才能一直在一起啊!”
在一起?
这个词让王权富贵的心跳又漏跳了一拍。
在一起……像现在这样?还是像昨晚那样,同榻而眠?或者……更久,更远,更亲密?
他从未想过“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的人生,似乎早就被划定在寒潭、轿辇和斩妖的路上。
“在一起”意味着牵绊,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他可能无法再像一柄纯粹的剑那样,心无旁骛。
“兵人……” 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有千钧之重,“不该……”
“又是兵人兵人!” 萧秋水有些急了,他豁然站起身,也顾不上害羞了,几步绕到王权富贵面前,仰起小脸,直直地看着他。
琥珀色的眼眸里,那两簇小火苗烧得更旺了,带着一种执拗的、不容置疑的光芒。
“王权富贵,你是兵人没错,可你首先是你自己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有喜欢,有讨厌,有开心,有难过,这有什么不对?难道为了当什么兵人,就要把自己变成一块没有感觉的冰块吗?那样的兵人,再厉害,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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