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那方素白锦帕成了唯一的焦点,也成了打破僵局的、无声的橄榄枝。
萧秋水紧紧攥着锦帕,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要将那柔软的布料嵌进掌心。
指尖传来锦帕上残留的、属于王权富贵身上的清冽雪松香气,这气息莫名地让他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点,但更多的,是一种酸胀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偷偷抬起眼,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再次看向王权富贵。
王权富贵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微微垂着眼眸,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侧脸线条在冰蓝幽光下显得有些清冷,耳廓上的红晕却尚未完全褪去,为他平添了几分平日罕见的、属于“人”的气息。
他没有看萧秋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沉默地坐着,仿佛一尊玉雕,唯有那微抿的唇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并非真的平静无波。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王权富贵,看着他那张好看得不像真人的侧脸,看着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此刻却仿佛藏着惊涛骇浪的浅棕色眼眸,一个冲动,一个或许会让他万劫不复、却也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勇敢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
他不想再这样猜来猜去,不想再因为一个“意外”就惶惶不可终日,不想再只是默默地、胆怯地、患得患失地喜欢着。
他想要说出来。
哪怕结果可能是被彻底推开,被厌恶,甚至是被一剑斩杀……他也想让他知道。
至少,他努力过了。
至少,这份心意,曾真实地存在过,并被他知晓。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胆怯。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急,带着未散的哭腔和决绝的颤音。
他松开紧攥着锦帕的手,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王权富贵,眼底还残留着水光,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两簇小小的、不顾一切的火苗。
“王权富贵!”
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异常高亢,甚至有些破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权富贵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长睫倏然抬起,浅棕色的眼眸终于转向他,里面清晰地映出萧秋水那张涨得通红、却写满孤注一掷的脸。
他似乎有些愕然,没料到萧秋水会突然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叫他。
萧秋水被他这么一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点又泄了一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稳住,萧秋水加油,你是最棒的,你可以的,你棒棒哒!!!
然后,几乎是闭着眼,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不管不顾地、一口气吼了出来:
“我……我喜欢你!”
四个字,石破天惊。
房间里,时间仿佛真的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萧秋水吼完,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连脖颈都染上了一片绯色。
他不敢看王权富贵的反应,只死死地盯着自己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等待着最终的审判——或许是惊愕,或许是厌恶,或许是冰冷的拒绝,或许……是更可怕的沉默。
然而,预想中的任何反应都没有立刻到来。
王权富贵僵在那里,仿佛化作了真正的冰雕。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震惊、错愕、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底飞速掠过,最终定格为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空白的怔忡。
他听到了什么?
喜欢……他?
萧秋水……喜欢他?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个意外的吻,更加突兀,更加荒谬,也更加……让他措手不及。
喜欢?那是什么?
是像指尖触碰猫耳朵时的柔软新奇?是像脸颊贴上毛茸茸脑袋时的熨帖温暖?是像唇上那短暂触碰带来的心悸与慌乱?还是像此刻,听到这四个字时,胸腔里骤然炸开的、陌生而滚烫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洪流?
他不知道。
他从未思考过“喜欢”为何物。
对他而言,情感是多余的,是软弱的,是阻碍他挥出天地一剑的尘埃。
他的人生,只需要剑,只需要斩妖,只需要完成兵人的宿命。
可是……为什么在听到这四个字时,他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为什么心脏会跳得如此之快,快得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为什么耳根刚刚褪下的热意,又以更迅猛的态势卷土重来,烧得他整张脸都开始发烫?
为什么……心里会因为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产生如此剧烈的、仿佛要天崩地裂的震荡?
他应该立刻否认,应该严厉斥责,应该用最冰冷的态度斩断这荒谬的、不合时宜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情愫。
可是,他看着萧秋水那副紧闭着眼、仿佛等待凌迟的、又可怜又勇敢的模样,看着他那张涨得通红、却依旧倔强地仰着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两簇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固执燃烧着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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