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凝视着神识海中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终是沉声开口:“溯洄镜只能带你们回到过去,但你们会附在谁的视角目睹陆染溪的一生,这点我无法保证。”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更重要的是,你们只是旁观者,只能看,不能插手改变任何事。那里的人也看不见你们的存在。”
陈霏嫣歪着头思索片刻,似懂非懂地问:“就像……在看一场电影?我们只是坐在观众席上的人?”
“正是如此。”慕白颔首。
想起前两次的失败,他忍不住再次叮嘱:“还有,丫头们务必记住——无论你们在梦中看到什么,醒来后都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你们可以自己去查证,或者引导旁人发现线索,但绝不能将梦中所见宣之于口。明白吗?都记清楚了吗?”
见他神色如此严肃,我不由追问:“若是我们不小心说漏了梦中的事呢?会怎样?”
慕白将手背在身后,宽大僧袍遮掩下的手臂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他强忍着仿佛剔肉刮骨般的剧痛,面色平静地继续解释:“倘若你们泄露了梦中的秘密,梦境便会崩塌,其中所有人都会死去。而我们所有人,都将被困在你大婚那日,永无止境地重复那天发生的一切……直到有人愿意以血肉为祭,剔肉刮骨,偿还天地因果,才能重塑梦境,让一切重新开始。然后……所有事情又将从头再来一遍。现在,你们可明白了?”
嘶——剔肉刮骨?这是何等的酷刑!当真会有人愿意承受这样的痛苦吗?为了这一切,值得吗?
两个小丫头显然被这番话吓得不轻,面面相觑,小脸都白了。
慕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目光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警示。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锐利的视线穿透了我,落在我身后嫣儿的身上。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多心了?
我在心底无声地自嘲。
“准备好了吗?”慕白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要送你们回去了。”
我伸手牵住嫣儿虚幻的魂体,她对我微微一笑,眼中虽有不安,却依然坚定。“准备好了。”我们异口同声。
慕白取下胸前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轻轻悬在我的心口前。他口中诵念着古老的咒文,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微光。刹那间,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水中溶解。我感到自己的魂体被无形之力撕扯,而身旁的嫣儿更是难受得弯下腰,捂着嘴干呕起来,她的魂影在剧烈的波动中明灭不定。
在时空的旋涡中,我死死攥紧嫣儿的手,仿佛稍一松懈就会被彻底冲散。身躯仿佛被无数双手从不同方向撕扯,每一寸魂魄都承受着撕裂的剧痛。不知煎熬了多久,那令人眩晕的旋转终于渐渐停息。
我缓缓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向身侧——嫣儿双目紧闭,魂体微弱地起伏着,已然陷入昏迷。
“嫣儿,嫣儿,快醒醒。”我轻拍她的面颊,声音里带着未散的颤抖。
在她朦胧转醒的刹那,刺目的光芒迎面扑来。她急忙抬起衣袖掩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我们这是……成功回到过去了?”她扶着我的手臂站稳,好奇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这布置,倒像是某处宫殿。”
我们并肩而立,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高耸的穹顶,雕花的石柱,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一切都预示着我们将要见证的,是一段尘封在时光深处的秘辛。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我心下一紧,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就拉着嫣儿闪身躲到了一根巨大的殿柱后面。
嫣儿被我这一连串小心翼翼的动作逗得“噗嗤”一笑,她伸出纤指,不轻不重地送了我一记脑瓜崩,压低声音笑道:“你躲什么呀,跟做贼似的。莫非忘了慕白那臭和尚说的话?旁人根本看不见我们的。既然无需躲藏,我们何不光明正大地四处看看?反正也不知溯洄镜将我们送到了何处,更不知附于何人视角,倒不如主动探查,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回过神——真是急糊涂了,竟把最要紧的规则给忘了。她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藏头露尾,不如坦然面对。
我从柱子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空旷幽深的宫殿。殿内陈设华美却蒙尘,阴影幢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与压抑。
看着看着,我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异样——这地方,怎么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嫣儿牵着我的手,径直朝宫殿最深处走去。作为旁观者,我们的身体如同无形的风,轻易穿透一道道宫墙与紧闭的木门,一路畅通无阻。
这座宫殿幽深得仿佛一头蛰伏在阴影中的巨兽。数人合抱的盘龙金柱巍然耸立,撑起高阔的穹顶,其上彩绘虽已斑驳,却仍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沉淀。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两侧宫灯昏黄摇曳的光,那微弱的光晕非但没能驱散寒意,反而为这片空间更添几分深入骨髓的阴冷与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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