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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闻四殿下奉公克己、刚正不阿，六殿下威风八面、英武不凡——”
当这一道女声，语调散漫、不疾不徐从身后响起的时候，第四第六阎罗立即双双惊出一身冷汗。
旋身、后撤、拉开距离，一气呵成。
而那剑光，却是裹挟着喧天的血雾，仅随其后，几乎直直贴上他们面门！
电光火石间，她好似又发出一声轻笑。
薄唇轻启，继续道：“如今看来，原是徒有虚名。”
“尔狂妄！”
躲闪已然来不及，第四阎罗横剑、第六阎罗出拳，硬接了这一剑！
激撞之下，气浪将血雾撕开，他们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是......是......是你？！”
瞳孔震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
恐惧，这一久远到近乎陌生的情绪，就如同一只大手，在一瞬间毫不留情地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姒今朝，向二位真君，问好。”
“好你大爷！”
极度的恐慌，最终化作极致的无礼，从第四第六阎罗扭曲的表情里，泉涌般宣泻出来。
“姒今朝，你竟还敢出现！如今......”
猎物虚张声势环节，姒今朝嫌老套，没有兴趣听，就干脆回以第二剑、第三剑。
两个阎罗才刚接完第一剑，对这剑势的威力再清楚不过，根本不敢再硬扛，只能拖着麻掉的半条胳膊，连滚带爬躲闪。
“可恶！她手中明明无剑，单凝气成刃，凭什么能......嘶，好险！”
连话都难得完整说出一句，好不狼狈。
“如今开阳神君就在黑渊迷境外，另有凌霄大军在暗处严阵......以待！艹！疼死我了！”
“姒今朝！你如今现身，向我等出手，是想一踏出迷境，就立刻就地伏诛不成？！”
回应他们的，是姒今朝仍旧有条不紊的攻势。
没有被威胁的犹疑。
没有被恐吓的愤怒。
唯有漠视。
剑意，在虚空中留下一重重交叠的剑痕。
恍惚间，竟似有淋漓血珠渗出。
铁锈味萦绕着，如影随形，使得人头昏脑胀，连感官都悄然变得模糊。
两个阎罗极尽狼狈地逃窜、躲闪，一度焦头烂额，根本没法思考。
他们总觉得他们忽视了什么。
隐约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就是想不起来。
阎四忙乱间，用力地甩了甩了脑袋，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谁曾想，再一抬眼，才猛然发觉，那些滞留在半空的血色剑痕，要不知何时已经形成天罗地网！将它们团团围困！
就这一瞬间，阎四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糟了！是剑阵！”
“错了，是杀阵。”
姒今朝淡淡纠正道。
随她话音落下，数百道剑痕同时绞杀过去！
在第四、第六阎罗的视野里，眼前的景象如水墨般消融，唯余一片尸山血海。
无数血迹斑斑的骷髅，尖笑着、张牙舞爪向上爬，抓住他们的脚踝，将他们死命往下拖。
“滚开！”
第六阎罗用力地捶了捶昏沉的脑袋，再一跺脚，就将围攀来的一大圈骷髅鬼影，全都震碎！
他堂堂幽冥阎罗，阿鼻地狱都随他往返无伤分毫，当然不怕这些小小骷髅鬼影。他怕的是已经完全失去掌控的事态，怕的是根本没法抑制住对眼前人恐惧的自己。
明明......就是一个来路不正的散仙而已啊！
这个念头冷不丁升起，重新带给了他勇气。
任姒今朝怎么恶名昭彰，任传言有多令人闻风丧胆，她也不过就是个散仙而已！
更别说如今只是残魂一缕！
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说不定方才的劣势，就是因为他们先入为主地「怕」了，打起来先输士气，一度畏手畏脚才造成的呢？
对，一定就是这样！
这样想着，第六阎罗眉毛一横，眼睛一瞪，攥拳、蓄力，一记重拳迎着那澎湃剑痕而去！
“吾乃正神，乃幽冥九主之一，岂容你一介散仙，在此放肆！”
阎四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瞳孔狠狠一缩：“老六！不得冒进！”
他当然不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姒今朝此人强到超出常理，且疯起来全然不计后果，说要杀他们，就必定会下死手，若以他们二者合力，或许还能拼出一条血路，勉强逃生。
但要是这蠢货白白去送了命，独留他一个，那他就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命了！
“四哥！别怂啊！我们一起上，拿下她去凌霄领——”
领......赏。
交错成网的血色剑痕，穿过他，将他未说得完的话、没能领得到的赏，连同他的身体，一齐碎成数块。
然后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血溅得老高，浇了阎四一脸。
如此突然，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躲。
眼睛被粘稠的血液糊住，他依旧能看见，阎六七零八落的身体，是怎么在底下的骷髅群中掀起狂潮，又是怎样被一窝蜂地争抢、分食......
属阎六的脑袋滚得最远了。
轱辘轱辘地，就这么滚到了姒今朝脚下。
“啊，可惜，本来可以一次杀两个的。”
姒今朝抬脚踩上那颗头，垂眸看着，颇为惋惜地感慨了一句。
她在笑，唇角带着好看的弧度，眼睛里却是死水一般，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
那颗头怔怔同她对视，眼睛瞪得圆圆的，涕泗横流，嘴徒劳地张大，急促发出苍白的气声，也不知是想要哀嚎、还是想要求饶。
“姒今朝，你明知道要对付你的是凌霄，我们不过是受人驱使，身不由己。杀了我们，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阎四被阎六的血淋了一遍，这会儿明显冷静不少。
抹了把脸，开始找机会谈判。
“好处？”
姒今朝轻慢一笑，收回脚，用了少许力道，将那颗头踢向右侧。
“噗”的一声闷响，有另外一只脚，接住了那颗头。
阎四循着声音的方向转头望去，看到了沈熙宁。
目光再移，阎烬也大摇大摆出现在视野内。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忽视了什么。
阎烬、还有这小侍女，是同姒今朝一起出现的。
小侍女管姒今朝，叫「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