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重,混合着矿石粉尘、陈年草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油脂气味。露营灯的冷白光线下,石匠李的背影在石壁上投下巨大的、微微晃动的影子。他正在工作台前全神贯注地忙碌,动作精准而富有韵律,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声的古老乐章。
林逸靠坐在草垫上,强迫自己休息,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石匠李的动作。老人将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暗红的赤铁矿、乌黑的磁石、还有一小撮闪烁着星点银光的不知名矿物——放入一个沉重的石臼中,用一柄同样古老的石杵缓缓研磨。研磨声低沉而均匀,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他又从墙角的陶罐里取出一些晒干的草药,拣选、揉碎,混合进矿石粉末中。最后,他拿起林逸递过去的、布满裂纹的“分水镜”,仔细端详着镜面上细微的纹路和暗淡的青光,眉头微锁。
小七简单处理了自己身上的擦伤,示意猴子去通道口警戒,自己则走到墙边那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前,借着灯光仔细研究。他的手指沿着暗河的网络移动,最终停在那个骷髅标志的“葬龙渊”区域,眼神凝重。
“老疤,感觉怎么样?”小七回头低声问。
老疤已经敷上了石匠李提供的草药膏,那药膏带着刺鼻的清凉气味,敷上去火辣辣的疼,但流血确实迅速止住了,疼痛也有所缓解。他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左臂,咧嘴道:“死不了。这老头儿的药,有点门道。” 他看向石匠李的背影,眼神里少了几分凶狠,多了些探究。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石匠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面前的工作台上,已经多了一个用旧帆布包裹的狭长包袱,以及几个小牛皮缝制的、鼓鼓囊囊的袋子。他将“分水镜”放在一个盛有清水和少许刚调制药末的陶碗旁,对林逸道:“让它浸着,修复不可能,但暂时稳固镜灵,激发残存的感应之力,需要半个时辰。”
“镜灵?”林逸有些疑惑。
“器物用久了,沾了人气、地气、天光,尤其是这种古物,自有其一丝微弱的‘灵性’,或者说能量印记。”石匠李简单解释了一句,似乎不愿多谈玄虚,“等会儿用它的时候,你需集中精神,以血为引,或许能捕捉到石匣残留的‘荧惑’脉动。但记住,只有一瞬的机会,感应范围也不会太大,而且……”他看了一眼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痕,“用过这次,这镜子多半就彻底废了。”
林逸看着碗中清水渐渐被药末染成淡淡的青灰色,镜面沉浸其中,裂纹边缘似乎有极细微的光晕流转。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石匠李不再多说,开始分发装备。他打开帆布包袱,里面是几件奇特的工具:一柄一尺来长、非金非木、表面有螺旋纹路的探杆;几个可以套在手指上、带有细小尖锐钩爪的铜指套;几捆颜色各异、粗细不同的坚韧丝线;还有两盏造型古朴、可以别在腰间或叼在口中的小型铜制油灯,里面已经添好了特制的油脂。
“地下行走,光要稳,不能太亮惹眼,也不能太暗迷路。这‘定光盏’,风吹不灭,水泼难熄,光色稳定。”他将油灯分给林逸和小七。又拿出那些小皮袋,“红色袋子里的药粉,遇到不干净的雾气或瘴气,撒一点在鼻端。白色袋子是驱虫蛇的,挂在腰间。黑色袋子……”他顿了顿,神色严肃,“是‘惊尸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遇到‘粽子’或者地底阴秽聚集之物,撒出去能阻它一阻,但也会激怒它,而且气味会残留很久,可能引来别的东西。”
老疤和猴子也分到了一些基本工具和药粉。石匠李自己则将那根硬木拐杖握在手中,检查了一下握柄处的机括。
准备妥当,他看了一眼石室角落里一个古老的沙漏,里面的细沙已经快要流尽。“时辰差不多了。镜子。”
林逸小心地从陶碗中取出“分水镜”。镜身触手冰凉,但裂纹间那流转的青光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明灭不定。碗中清水已经变得完全浑浊。
“跟我来。”石匠李提起自己的煤油灯,率先走向石室另一侧。那里看似平整的石壁,他在几处特定的位置或按或敲,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咔”声,一块约一人高的石板向内缩进,然后滑向一侧,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通道。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带着浓郁水汽和古老尘埃气息的风,从通道深处涌出。
“这是通往暗河下游和‘葬龙渊’方向的近路之一。跟紧,别乱碰任何东西。”石匠李沉声叮嘱,弯腰钻了进去。
通道比之前的更加狭窄低矮,有时需要完全匍匐爬行。石壁上人工开凿的痕迹更加古老粗糙,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模糊的壁画痕迹,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仿佛祭祀或星象的图案。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水声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汩汩细流,而是低沉的轰鸣。
大约爬行了二十多分钟,前方传来石匠李的声音:“到了,小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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