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老住院楼像块浸了水的旧海绵,哪怕是盛夏,走进楼门也能感觉到一股从墙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小明攥着胸前的工作证,塑料壳子被手心的汗浸得发黏,证上“实习医生 陈明”的字迹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边缘像是洇开了一层灰。
“走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又不是去见阎王爷。”小刚拍了他后背一下,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撞出回声,又很快被尽头的阴影吞掉。小刚的工作证比他新,照片上的人笑得牙白,证上“实习医生 赵刚”四个字透着股没被吓过的愣劲儿——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值夜班,而且是被护士长“钦点”去地下一层的停尸房,给看守停尸房的老周搭把手。
“你不怕?”小明的声音有点发飘。他早听同科室的师兄说过,这老住院楼的地下一层邪门得很,五十年代建的房子,墙皮剥得露出里面的青砖,走廊里的声控灯十有**是坏的,走一步亮一下,影子在墙上晃得像活物。更邪乎的是停尸房,据说半夜总能听到里面有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见过一只纯黑的猫,蹲在停尸房的冰柜上,眼睛亮得像两团绿火。
“怕个屁,”小刚嘴上硬,脚步却不自觉地跟小明贴得近了点,“不就是几具尸体吗?咱们解剖课上见得还少?再说有老周在,他守了二十年停尸房,真有东西早被他赶跑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两人走到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楼梯间没有灯,只有一扇小窗透进点月光,在台阶上洒下一片惨白。往下走的时候,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反弹,混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滴答”声,像是水管在漏水,又像是有东西在滴水。
“老周!我们来了!”小刚朝着楼下喊了一声,声音刚落,就听到地下一层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是一个沙哑的男声:“来了就进来,门没锁。”
停尸房的门是厚重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像是老骨头在响。门里的灯是老式的白炽灯,吊在天花板中央,灯丝忽明忽暗,把整个房间照得一半亮一半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还夹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冷得像是开了空调,可小明摸了摸胳膊,却觉得这冷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比空调冷得邪乎。
老周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张木桌前,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缸子上的“劳动模范”四个字掉了一半漆。他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灰,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雾,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没在看你,而是在看你身后的东西。
“来了?”老周抬了抬眼,指了指桌子上的登记本,“今天新送过来三具,都在冰柜里,你们俩把登记本填了,再检查下冰柜的锁扣,别松了。”
小明和小刚对视一眼,赶紧走过去。登记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前几行写着死者的信息:“王秀兰,女,68岁,心脏病突发”“李建军,男,45岁,车祸”“张雅,女,22岁,溺水”。最后那个“张雅”的名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猫爪印,不知道是老周画的,还是别人画的。
“周师傅,这猫爪印是咋回事啊?”小刚指着那个印子,随口问道。
老周的手顿了一下,搪瓷缸子碰到桌子,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他抬头看了小刚一眼,眼神突然变得很沉:“别问,也别碰冰柜上的东西,尤其是晚上,安分点。”
这话让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小明赶紧拉了拉小刚的胳膊,示意他别多嘴。两人拿着登记本,走到靠墙的一排冰柜前。冰柜是银色的,一排十个,每个上面都贴着编号,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霜,摸上去冰得刺骨。
“你查左边,我查右边。”小明小声说。他打开第一个冰柜的锁扣,掀开盖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的是王秀兰的尸体,盖着白色的尸布,只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他赶紧检查了锁扣,没问题,又把盖子盖好,在登记本上打了个勾。
小刚那边也很快,查完了右边的四个冰柜,正准备查中间的那个——编号5的冰柜,也就是登记本上“张雅”的那一个。可就在他伸手去碰锁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冰柜顶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哎?啥东西?”小刚猛地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冰柜顶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霜,连个灰尘都没有。
“怎么了?”小明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没...没啥,可能是眼花了。”小刚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可当他再次伸手去开编号5的冰柜时,手指刚碰到锁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东西在蹭地面。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停尸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月光从缝里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细长的影子。而在那道影子旁边,蹲着一只猫——一只纯黑的猫,没有一根杂毛,尾巴绕在爪子上,正抬着头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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