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少年遥 第3章 剑意重

小镇并不是很繁华，也分为富人和穷人俩个区域，富人一般都住在朱雀街，穷人如江影缺就住在洒水巷。在小镇的西边有一座虹桥，是为了小镇人登山而用的，山上的泉水流到虹桥已成了溪流，而在虹桥之下便栖息着青尾鱼。说来也奇怪的很，青尾鱼只在虹桥下面出现，在其他的溪流是寻不到的。

江影缺一大早便提着鱼竿朝着虹桥那里走去，昨夜孙尚送青尾鱼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千万别饿急了给炖了吃，卖给朱雀街的那些大户人家可是能卖很多银子的。

想到这里江影缺笑了笑，准备去虹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钓到一条青尾鱼，就当临行前的赠礼。

走出了洒水巷再右拐就能看见那座虹桥了，江影缺转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来到了洒水巷，其中年轻男子，玉树临风，气质不凡，一看就是朱雀街那边的读书人。而那女子也是气质淡雅，容貌姣好。两人应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吧。

江影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朝着虹桥那边走去了，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这位小哥？”

江影缺转头看去，指了指自己说道：“是叫我吗？”

其中那个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微笑道：“于珂朗的家在这里吗？”

江影缺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们也是来收他当徒弟的吗？”

年轻男子身旁的女子向前走了一步：“也是？难道来了其他人找他吗？”

江影缺摇了摇头。手指向于珂朗的家中说道：“那里院子里摆放木人桩的就是他家。”

两人道了声谢，江影缺转过身去，低声嘟囔道：“那女子的腿也太长了些。”

来到虹桥上江影缺将鱼竿甩下，只等着青尾鱼上钩，虹桥的另一端，一位小女孩正光着脚丫在溪水里上下晃动着，江影缺并不觉得小女孩此举会惊动溪水里的青尾鱼，那青尾鱼本就难钓，可不能把钓不上来鱼，怪罪给那小女孩。

而那小女孩也极为懂事，看到少年甩出鱼竿，便将晃动的频率变小了，最后在溪水里晃了两下，光着脚丫跑走了。

江影缺见过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也是住在洒水巷的可怜孩子，父母也是早早死去，家中只有一个奶奶了。

此时鱼竿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江影缺猛地拉起鱼竿，一条青尾鱼赫然进入少年眼帘。将青尾鱼放进水桶，少年的欣喜神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便是甩杆收杆，水桶里已经有着七八条青尾鱼了，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江影缺提着水桶一路小跑的跑了回去，将水桶里的青尾鱼放进了小院中的瓷缸中，少年做完这一切，咧着嘴：“发了发了，这下是发了，就是那朱雀街的富贵人家加在一起也怕是也没有这么多条青尾鱼吧。”

少年依靠在瓷缸旁，心中念道：“明日去朱雀街问问价钱，得卖个好价钱才行。”

一道人影匆匆跑了进来，见到来人是于珂朗，少年让开身后的瓷缸说道：“看看今日钓了八条青尾鱼加上昨日孙尚还给他的，一共九条了，送你两条再送给孙尚两条，剩下的我准备都卖了。”

少年欣喜的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于珂朗摆了摆手说道：“我要去过好日子了，还要这鱼干嘛？这次来是来告诉你的，今天来找我的一男一女是我家远房亲戚，这次过来就是要接我过去的。那穿着谈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江影缺啊了一声，跟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都要走了，心中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们能过上好日子是件高兴的事。

于珂朗环顾一下四周，小声贴在江影缺的耳边：“我家中的那杆长枪我就不带走了，我若是带走被他们看上了，使些小伎俩给我骗走了，所以你就帮我看护着，不过若是遇到难处了你卖了也无妨。”

江影缺摇了摇头：“我不会卖的，那可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说不定是传家宝值钱的很，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交给你。”

于珂朗有些怒意的看着少年：“真是个死脑筋，我得先回去了，对了跟你说一声，我去的地方是凉城郡陈家，到时候你没地方去可以去找我的。”

江影缺点了点头，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低落。从瓷缸中捞出两条青尾鱼放进了水桶中，便拎着水桶朝着孙尚家走去。

等走到孙尚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院门紧闭，江影缺上前敲了敲门，却被一旁走出来的邻居说道：“不要敲了，这家人一大早就走了。”

江影缺对着邻居妇人道声谢，又拎着水桶朝着朱雀街走去，想问问现在青尾鱼的价钱，是否要等到价高一点再出售。可是一连着问了三座府宅的管事，他们都表示了现在不收青尾鱼了。

后来还是遇到了府宅里面的丫鬟才告诉了他实情，这丫鬟也是从洒水巷走出来的，入了朱雀街大户人家当了丫鬟，跟江影缺也算相识。原来这青尾鱼摇身一变成了皇家特供的，是不许人私下买卖的，不过你可以等着皇家的人下来收，你可以高价卖给他们。

这时候一个身穿华服的富贵公子经过两人的时候，指着水桶里面的青尾鱼说道：“上面人的秉性你们可能不太清楚，若是遇到一些心善的清官老爷还好，若是遇到一些强横人物，可不就是要逼着你强买强卖嘛，随便跟你们低价回收，然后高价报给朝廷，这中间的差价也算是天文数字了。”

江影缺低头想了想，对着富家公子说道：“这条朱雀街加在一起的数量也不是很多，所以就算是强买强卖的话也不会有多大的差价，除非自己派人去钓，然后谎报朝廷，只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些强横人物敢不敢这么做了。”

那富贵公子大笑起来，看着眼前的乡巴佬，不介意的透露出那青尾鱼的真正价格：“你是不知道咱们梳华国对这青尾鱼的重视程度，你看见远处那座大山没有，一条鱼值一座山。”

看着眼前公子哥竖起来的手指，又转头看向远处那座大山。江影缺眨了眨眼拎着水桶跑了起来。

公子哥看着少年的背影嘲笑一般：“只不过是手上拎着两座山，怎就失心疯了。”

江影缺跑回了家中，将院子里面的瓷缸搬进了屋子了，心中念叨着：“什么贪财，上天给你，你就要接好了，好好珍惜不然以后什么福报也要跟你擦肩而过了。”

安顿好了瓷缸里面的青尾鱼，江影缺搬着木凳坐在院子中，看着远处的大山，心中欢喜道：“买哪座山好呢，九条青尾鱼那就是九座大山，到时候连成一片，那可太气派了。”

想到这里少年有些忧愁起来，也不知道九座大山我守不守得住，到时候肯定要雇人打理的，可惜啊钱袋子空空。

第二天一早，少年又扛着鱼竿前往虹桥处了，毕竟长大之后总觉得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还要给自己攒个老婆本才行。

来到虹桥处，今日并没见光着脚丫的小女孩，甩下鱼竿静静等待便好，可是今日却没有昨日那么幸运，等了许久也不见鱼竿有什么动静，难不成昨日把青尾鱼都钓完了？就在少年盯着水面看的时候，虹桥下的溪流突然形成了一个漩涡，随着漩涡愈来愈大，少年赶紧收起了鱼竿。

此时下游的溪流正逆流而上，仿佛都被漩涡吸进去一般。此等诡异现象让江影缺不得不离开这里，都这个熊样了，还钓什么鱼啊。

走回洒水巷的时候，整个天都黑了，天上的太阳仿佛被黑云遮住一般，虽不是如同黑夜一般，但周围的景物如同笼罩着一层黑雾一般。空气都十分压抑，让江影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此时一道道白色的光亮从天空中划过，将小镇照亮再照亮。抬头望去，心中不由得很是疑惑：“怎么这么多流星在白天出现了。”

周围小镇的居民都在快步的朝着自己家中走去，人们对小镇的现象有着不约而同的恐惧感。

回到小院之后，江影缺将大门紧锁起来，人们恐惧的氛围感染少年，也感染着其他人，一但感到恐慌，这种情绪会蔓延到每个人的心头。

吃过了晚饭以后，江影缺出奇的没有坐在木凳上看望星空，而是早早睡去，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极端天气，但是到了第二天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

夜里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雨滴击打在窗棂上，雨夜的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发出鬼叫一般的声响。

江影缺从床上坐了起来，潮湿闷热的空气使他心情有些异常的烦闷，屋内瓷缸里面的青尾鱼在缸内乱窜，时不时发生落水的吧嗒声。等走过去才发现一条青尾鱼已经从缸中跃出，在地上努力的翻滚着，江影缺小心翼翼的捧起它，却发现身上的鳞片脱落了几片，品相不好了。将青尾鱼重新放进瓷缸中，推开了房门。

看着外面雨滴落在泥土地上的密集程度就知道这场雨下的很大，一阵冷风吹过使少年打了个冷颤，而在这股冷风中少年嗅到了异样，风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江影缺一步走了出去，任由雨滴打在自己身上，踮起脚朝着远方看去，只见小镇中火光四起，人们在街道上乱窜，只不过人们的叫喊声被嘈杂的雨水阻断。

少年走在洒水巷上，一道如同一座房子的高大身影出现，对着巷里的房子便是一拳，紧接着便是房倒屋塌的景象。此时恐惧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头，但他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一切不是梦吗？

看着巷子里的人一个个跑了出去，江影缺急忙追上一人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一脸惶恐神情，转头看了一眼江影缺：“你这孩子还不快跑，这里被妖物闯了进来。”

这时候巷子中有一人在大喊着：“大家快往朱雀街跑，那里有人能挡住这些妖物。”

江影缺转头看去，正是白天见到了那位富家公子哥，他喊了两声以后也顺着人群朝着朱雀街跑去。

本想一起跟去的少年，眼里突然瞥到一处小院的门前正站着一位老奶奶，她拄着拐杖正着急的四处张望，嘴里喊着：“念烟，念烟。你在哪啊？”

江影缺认识那位老奶奶，就是在溪边遇到的那个可爱女孩的奶奶，他跑了过去：“是小念烟不见了吗？”

“是啊，这孩子白天就跑出去了，一直到了晚上还没回来，现在可怎么办啊？”老奶奶不断踱步，也不知道是该往左找，还是该往右寻。

而这时一旁响起了啪嗒啪嗒的声响，一个小女孩光着脚丫来到老奶奶的身前，雨水浸透了女孩的衣服，杂乱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望着奶奶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奶我怕。”

老奶奶并没有责怪小女孩的贪玩，嘴上念叨着：“你没事就好。”

江影缺一直警惕着四周，只不过好像妖物都被人群带去朱雀街了，此时的洒水巷反而安全起来，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说道：“听人说朱雀街有人能挡住那些妖物，你带着小念烟快去吧。”

而此时站在江影缺面前的老奶奶突然如同雕像一般立在原地，正想问起缘由，却发觉老太太的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胳膊，猛地向后一拉。

此时江影缺只有一个念头，这老太太手劲也太大了。

江影缺和小念烟被老太太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出现在小院门口处的是一个人身狼头的妖物，鼻孔里喷出的热气遇到冷空气形成了两道白雾气柱。

狼头妖物挥起手臂露出被修炼成利刃的狼爪，江影缺本想挡在老太太前面，毕竟这个场面，总不能让老幼挡在自己前面。狼头妖物挥起利刃朝着小院扑杀而来，江影缺正欲前冲，却见老奶奶将手臂横了起来，挡住了前冲的少年，另一只手拿着拐杖向地面一敲，一抹寒光闪现在雨夜之中，一把极其细长的剑，出现在老奶奶手中。落在院中的雨滴如旋风一般围绕在老奶奶周围，然后一股罡风从老奶奶身上四散而开，罡风吹碎雨滴，溅射落地。

扑杀而来的狼头妖物，刚刚跨进院子就被那把细长的剑洞穿了身体，随着老奶奶将利剑拔出，狼头妖物的尸体也重重摔在地上。

老奶奶转头对着江影缺说道：“刚刚那抹剑气会吸引很多妖物过来，你带着念烟赶紧去往朱雀街，我老太太为你们开路。”

这一幕对于江影缺来说，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心神震荡之余，木讷的应了一声。

拉着念烟走出院子的时候，一声怒吼在不远处响起，那个一拳砸碎屋子的大家伙挡在了几人的面前。而想要去往朱雀街就必须要绕过这个大家伙。

“人族修士，看你苍老的这副模样，境界应该不是很高啊。”

江影缺躲在老奶奶身后，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声音颤抖又惊恐：“你这家伙说的是人话？”

老太太冷哼一声为其解释道：“妖族修成五境练气士便可口吐人言，”

而此时眼前的那巨大身影突然变成虚无，最后在几人的眼中幻化成一个白衣男子，让人很难想象出，眼前男子的真身竟是那身形巨大的怪物。

老奶奶见到怪物幻化成了人形，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将细剑横在身前：“小子，带念烟走。”

江影缺握着小念烟的手，而光脚小女孩正贴在奶奶身后，一只手死死拉着她的衣服。没有拉走小女孩的江影缺也发现小女孩的手正死死攥着老奶奶的衣服，横剑在身前的老奶奶不由得心急喊道：“快走啊。”

江影缺手上猛地拉了一下，小女孩被迫松开了手，被少年拉扯着向后跑去。

白衣男子朝着老奶奶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似乎在享受着狩猎的感觉，而老奶奶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能幻化成人形的妖物，境界都不会低。

老奶奶双指从剑身抹过，细剑向下挥去，剑气带着罡风席卷着周围的雨滴，年轻时为结丹境的老妇人，境界虽然在这么多年中有所败退，但这一身的剑意丝毫没有衰退，反而更加浑厚。

面对老妇人暴涨的剑意，白衣男子丝毫没有恐惧之意，反而神色自若，不屑道：“剑意虽重，可剑意能杀人吗？”

面对白衣男子的不断逼近，老奶奶暴涨的剑意瞬间停滞下来，手中的细剑颤鸣不已。老妇人轻喝一声，一剑挥去。只见雨夜之中一道雪白剑气朝着白衣男子破空而去。

白衣男子只是撇了撇嘴角，身形骤然前冲，对着雪白剑气一拳轰去。

街道上出现了一道沟壑，青石板碎成了粉末飘散在空中，从粉末中走出一道人影，白衣已经破损严重，露出里面绿色的身躯。

而在沟壑的另一头，一位老奶奶柱剑而立，她用了此生最后一击，也是此生杀力最大的一击，可还是没能击杀眼前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