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少年遥 第2章 剑客论剑不论形

青衫剑客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最厉害的，但是我能把你变成最厉害的。”

孙尚啊了一声，但显然看神情是有些动心了，身旁的于珂朗眉毛一挑，才不信这青衫剑客的鬼话，刚才的比武跟过家家一样无聊，于是便对着孙尚说道：“我就不掺和你们这种大事了，我先走了。”

从后面赶过来的江影缺贴在孙尚的耳边小声说道：“可以先不急着答应，回去问问你娘亲。”

八字孩童随即笑口颜开：“江影缺还是你聪明。”孙尚抬起头一脸骄傲，指着青衫剑客：“想当我师父，得问问我娘亲才行。”

青衫剑客笑着点了点头，对于收徒一事似乎并不着急，但就是有些马虎了，难不成这八字孩童还真的就是像他自己所说的，是天命人？

而就在此时，那青衫剑客一改和煦笑容，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突然一手握着剑柄，只是还未出鞘。

江影缺和孙尚一起回头看去，一位看着仙风道骨的老头出现在众人身后。老头看着孙尚啧啧了两声：“还好没答应。”

老头的目光越过江影缺和孙尚望向了对面的青山剑客说道：“这孩子我青崖山收了。”

青衫剑客握着剑柄的手自然松开，突然变得恭敬起来问道：“前辈可是青崖山的山主？”

老人问道：“你一个江湖小辈还认得我？”

青衫剑客抱拳行礼道：“晚辈真露山修行弟子秋行，曾跟宗主一起去往青崖山观百鸟跃云海的美景，有幸见过前辈的风采。”

老人点头，将视线又放在了孙尚身上，笑着说道：“老夫收你为徒，那你可比天下第一还要第一。”

青衫剑客声音透露出为难：“前辈，宗主是让我......”

青崖山山主瞥了一眼他，手指指向孙尚，示意让孩子自己选。

孙尚刚刚看着青衫剑客对老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就知道，这青衫剑客肯定没有老人厉害，便对那个青崖山的山主说道：“那你跟我回家吧。”

老人伸手扶着孙山的肩膀，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对江影缺说道：“收徒一事尤为重要，对此还要多谢你，只是老夫来的匆忙，不过你放心，到时候自然会送你一些机缘。”

说着老人对着江影缺笑了笑，便带着孙尚离去。

一头雾水的江影缺正好奇那老人为何要谢自己，抬头时却见到青衫剑客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语气也冷冰冰的：“为什么要多嘴呢？”

江影缺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见青衫剑客的手指朝着自己的额头指了过来，江影缺只能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不安惶恐的感觉。可闭上眼却迟迟未等到那根手指的落下，睁开眼睛看去，那名青衫剑客的手指被人拦下来了，正是竹林中那个蹲在地上的剑客。

剑客身穿黑衣，用佩剑抵住了青衫剑客的手臂：“秋行别坏了规矩，到时候连累宗门。”

青衫剑客冷哼一声，收回了手臂，大步离开小巷。

江影缺松了口气，对着黑衣剑客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对于这种山上人，还是少接触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害得我们这些凡人便要轮回了，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山上人看我们凡人可不就如蝼蚁一般。

黑衣剑客望向江影缺的背影，随即小步跟了上去，走到身旁说道：“你看这天色也晚了，能不能让我借宿一夜啊？”

江影缺转头看向黑衣剑客，看在刚才剑客出手帮了自己的份上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只不过家里有些寒酸，提供不了吃食，就是连床也只有一张。”

黑衣剑客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即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说道：“吃食你放心，剑客哪有不饮酒的，这酒便是粮食精管饱，睡觉就更无所谓了，正所谓天当被，地当床。”

回到小院以后，江影缺也并没有生火做饭，只是收好了鱼竿，坐在小板凳上望着星星。

黑衣剑客席地而坐，佩剑被放在了一旁，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转头看向江影缺问道：“你会看星象？”

少年摇了摇头。

黑衣剑客看着落败却收拾干净的庭院再次问道：“你家中就剩下你了？”

少年点了点头。

剑客喝了口酒抬头跟江影缺一起望向天空，过了一会剑客的脸色有些泛红，应该是酒量不好，此时也有了些醉意了。剑客挪了挪屁股坐到了江影缺的身旁：“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你陪我小酌几口？”

江影缺摆了摆手谢绝道：“我不会喝酒。”

剑客叹了口气感慨道：“少年就是好啊，酒这种东西没有少年好。”

看着少年没有理会自己，剑客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你知道白天那个老人为什么要说答谢你吗？”

江影缺来了兴趣转头看向剑客，剑客笑了笑仰头喝下一口酒说道：“感谢未必是真，激起那秋行的厌恨之心却是真的，白天的时候那孩子本来就要答应秋行入门当弟子了，你一句话让那孩子犹豫起来了，这才让青崖山的山主云来有了十足的机会。”

江影缺不解问道：“可收徒一事不是也看弟子愿不愿意，就算因为我的一句话秋行错失了收弟子的机会，怨恨我也属正常，可为什么那山主还要推波助澜呢”

黑衣剑客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山上人看山下人不就如凡人看蝼蚁一般，你也知道那孩童都喜欢蹲在地上看蚂蚁的争斗。”

江影缺摇了摇头：“我有些后悔了，孙尚跟着那样的师父学不好的。”

黑衣剑客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道：“我之所以想来你这里借宿一晚上，也算是一个善举吧，只有这样那秋行才不敢趁着月黑风高做那杀人放火的事。”

“至于那场比斗只是青衫剑客的一意孤行，为的就是造出声势，然后在你们这群孩子中挑选一个天赋极好的弟子，也算是一劳永逸了，只不过他那些拙略的布局早就被那青崖山山主看破，只等他选出最好的，坐收渔翁之利就好。而我跟他的比斗过程中他根本不敢向我出手，我看不起他就拿起地上的泥土扬他。”

江影缺盯着半躺在地上的剑客突然说道：“你陪他演戏，是因为你来这里也有目的？”

这是这么久黑衣剑客第一次正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笨。”

“所以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收徒？”江影缺不再看向夜空，而是一直盯着剑客。

剑客摇了摇头，手中的酒葫芦一直举在半空中，好似在权衡酒葫芦里面的酒够不够明日的份量。

“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故人的承诺，只是现在怕是要失信于他了。”

坐起来的剑客正了正身子，正经的问道：“你看我像大剑仙不？”

江影缺认真的上下打量起来，剑客的身材有些短小，跟玉树临风更是不沾边，胡子拉碴的，裤子上还沾着地上的灰尘，少年摇了摇头：“我看着不像。”

剑客愣了一下，颓然松弛了身体：“不像就不像吧。”

星辰在夜空中闪烁起来，皎洁的月光正洒在少年身上，而少年的眼里正是那夜空中的星辰，看到夜空中划过一道白线，流星从少年的头顶划过，正低头许愿的少年，感觉到有人在用手戳自己，一脸不悦的看向剑客。

只见剑客板着脸说道：“这天道你许愿有什么用啊，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这里，这小镇马上就不太平了。”

江影缺只觉得剑客是喝多了，想吓唬自己，没有理会剑客，趁着流星的尾巴还在，赶紧低头许愿。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用自己裤子给自家门槛前蹭干净的剑客已经不见了。

江影缺遗憾的叹了口气，还未请教剑客两招，他是真的想钓到虹桥下面的青尾鱼。

洒水巷另一处的小院内，青崖山的山主面对一桌子的菜肴丝毫没有食欲。而坐在他对面的妇人正往他的碗里夹送一块鱼肉。

“仙师你尝尝，我们小镇的鱼都特别鲜美。”

青崖山山主云来正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拿起筷子而是开口说道：“此后你跟随你儿前往青崖山，我自然会给你寻一处清净之地，不过话要说在前头，你也不可因此轻世傲物，坏了山中的规矩一样要罚你的。”

妇人正襟危坐起来：“仙师你放心，我虽然是平常人家出身的但也懂得事理，这泼天的富贵自然要好好珍惜了。”

云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环顾一周说道：“家中可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若是家中有祖上遗留下来的物件，也一并带过去。”

妇人叹了口气：“哪有什么物件啊，我家那汉子自打我嫁过来的时候就穷的叮当响，娶我的时候更是连个彩礼都没有......”

云来扶了扶额头，看来以后山里的日子不好过了，这妇人好生能说。

双脚在椅子上晃荡的孩童，正一脸真挚的看着自己母亲：“娘，我家那汉子不是留给我一本书吗？还说让你以后教我识字呢。”

妇人一拍大腿，随即瞪向孙尚：“什么我家那汉子，那是你爹。再说了就那本破书有啥用，又值不了几个钱。”

云来眼里闪过一抹惊喜神色，对着妇人说道：“那就一起带过来，以后我教孙尚识字便是。”

妇人应了一声，云来山主好似心情瞬间大好起来，莫名的想要喝上两杯了。妇人虽然囊中羞涩，但还是让孙尚出去打半斤烧酒回来，这时候可吝啬不得，万一惹来山主不高兴，我们无依无靠的娘俩去了青崖山让人给穿小鞋怎么办。

等酒来的云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吃了起来，味道确实鲜美，但却让他想起了今日看到的那位身上有着鱼腥味的少年。

“今日看到那个叫江影缺的少年，他的家中家世背景如何啊？”

妇人心中心思急转，不知道眼前的仙师问这个是什么用意，难不成也相中了江影缺那孩子？但如实回答也没什么不可：“那孩子家中好像也没什么亲戚，父母也早早死去了。这几年周围的邻居都明里暗里的帮他，还就这么活下来了。不过那孩子心性也好，前些日子钓上来一条青尾鱼还送给了我家尚儿。”

云来山主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们小镇上的青尾鱼，只有你们小镇的溪水才能养出青尾鱼，别的地可没有，那东西自带灵气，也算是一桩机缘了，想不到那少年竟然送人了，看来家中还真没有什么山上人物，连这种近水楼台的灵物，都没人跟少年涉及讲起。”

而坐在椅子上的妇人，不顾仪态的张着大嘴啊了一声。

云来手指向饭桌上刚刚吃了一口的鱼，伸着脖子歪着脑袋看向妇人：“不会是这条吧？”

妇人一拍大腿语气急切：“尚儿说跟你去青崖山就把那条青尾鱼还回去，让江影缺没钱的时候还有东西能卖一卖。”

云来笑了笑，此时妇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随即便把白天的事说了出来。

妇人叹了口气：“那仙师这么说的话，那孩子现在岂不是已经死了，还真是有点可怜啊。”

云来眯着眼睛看向妇人：“你觉得他可怜了？想反悔了？”

妇人随即恍悟起来：“跟这泼天的富贵和自己儿子的前途比起来，这一条性命又算什么。”

说完之后妇人便又是一脸愁容，终是忍不住说道：“仙师您先吃，我还是不放心，去看看那条青尾鱼还在不在。”

就要妇人起身的时候，孩童拎着壶酒一脸怒气的走了进来，妇人接过酒壶，发现到手的份量根本不够半斤，又看了看孙尚的一脸怒气便问道：“尚儿怎么了，是有人抢你酒喝了吗？”

孙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回来的路上走的太快了，结果左脚绊在右脚上，给自己绊倒了，好在我努力的擎起酒壶，这才没有摔碎。”

妇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家孩子什么都好，尤其是脑袋也灵光，就是这腿让人一言难尽，到现在竟然有些怀疑那仙师是来坑害我们娘俩的，就孩子这腿真不耽误修行？

妇人给云来倒了一碗水，低头问向自家孩子：“那条青尾鱼你还回去没有？”

孙尚正埋怨自己的腿不听自己话：“还了啊，不然我路上着急回来干嘛。”

妇人转头看向仙师：“你看到江影缺了？仙师你看这......”

云来摆了摆手：“那种灵物不必在意，我青崖山自然有比它还好的灵物。”

虽说青崖山的灵物不少，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妇人有些埋怨自己的孩子太过实在了，只不过想到明天就要出发去往青崖山神仙住的地方，妇人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只能连夜收拾东西，希望这样时间能过的快点。

在收拾屋子的过程中，妇人找到自家汉子留下来的那本书，交到了云来的手里。云来随意翻看了一下书里的内容便合上了书，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孙尚，堂堂青崖山山主竟然咧嘴笑了起来，真是越看这个徒儿越觉得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