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着愈发宽阔平坦的官道,不疾不徐地向南而行。越靠近江南腹地,人烟愈发稠密,沿途的村镇驿站也明显增多。车窗外,不再是荒山野岭,而是大片大片的稻田、桑园与鱼塘,一派富庶安宁的景象。
连日的奔波与激战带来的疲惫与紧绷,在这片祥和氛围中,渐渐得以舒缓。车厢内的气氛,也不再如刚离开张家庄时那般沉重压抑。
小黑身上的伤势,在陈淮安不时用温和才气的调理下,以及郑大富那些效果奇佳的金疮药作用下,恢复得很快。伤口已然结痂,行动也无大碍。心灵上的创伤,虽非一朝一夕能够抚平,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李昭然三人 看似随意却充满关怀的照料与陪伴,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渐渐被埋入心底深处。他眼神中的灰暗与绝望,日渐褪去,属于少年妖灵的那份 活泼与好奇的天性,开始慢慢显露。
这日午后,马车停在一处路边的茶寮旁稍作休息。四人围坐一桌,喝着粗茶,吃着简单的茶点。
郑大富啃着一块芝麻饼,看着一旁 正小口小口舔着碗里肉汤的小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嘿,小黑兄弟,说起来…你这修炼成精…是咋回事啊?胖爷我走南闯北,妖怪见过不少,但像你这样…嗯…家养修成的,倒是头一回见。”
陈淮安也放下茶杯,温和地看向小黑,眼中带着一丝学者般的探究兴趣:“的确。开启灵智、吞吐日月精华、直至化形…对于无人引导的家犬而言,绝非易事。其中机缘,想必不凡。”
李昭然虽未开口,目光也落在小黑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倾听意味。
小黑闻言,耳朵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放下汤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保留着犬类的习惯)。他眼神中 闪过一丝追忆与温暖的光芒,声音虽仍带着些犬类口音,却流畅了许多:
“其实…俺也不知道咋回事…”他憨憨地笑了笑,“就记得…小时候…好像是…有一年冬天,雪特别大,俺冻得快死了,缩在镇子外的土地庙墙角…饿得眼睛都花了…”
“后来…好像是…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特别香的味道…”他努力回忆着,眼睛亮晶晶的,“就跟…跟现在李大哥文宫里的气息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更…更暖和一点…”
“俺就顺着味儿爬啊爬…”他用手比划着,“结果…在土地庙后面…一棵老梅树下面…找到了一小片…亮晶晶的、像冰又不像冰的…叶子?”他词汇有限,描述得有些混乱。
“是‘寒潭沁玉芝’的伴生叶?或是‘月华凝露’所化的冰晶?”陈淮安推测道,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此等灵物对妖族开启灵智确有奇效,但通常生于极寒灵气汇聚之地,怎会出现在普通土地庙?”
小黑茫然地摇摇头:“俺不知道是啥…就觉得…很好吃…吞下去之后…肚子就暖暖的…然后…脑子就…好像清楚了很多…能听懂更多人话了…也…更怕冷了…就想找暖和的地方…”
“然后…你就遇到了张老爹?”郑大富迫不及待地追问。
“嗯!”小黑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俺循着炊烟味…跑到张家庄…又冷又饿…蹲在…张老爹家厨房窗根底下发抖…”
“老爹他…正好出来倒炉灰…看见俺了…”他模仿着当时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俺当时吓坏了…想跑…但没力气了…”
“结果老爹没赶俺走…”他眼睛弯了起来,“他蹲下来…看了看俺…嘟囔了一句‘哪来的小狗崽,冻成这样’…然后…就把俺抱进屋里了!”
“他给俺喂了热乎乎的米汤…还用旧棉絮给俺做了个窝…就在灶膛边上…可暖和了!”小黑兴奋地比划着,“后来…俺就好了…就想留下来…给老爹看家!”
“一开始俺只会叫…后来脑子越来越清楚…能听懂好多话…再后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俺发现…早上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和晚上月亮很亮的时候…对着它们呼吸…肚子里的那团暖气就会变大…力气也会变大…跑得也更快了!”
“老爹一开始不知道俺成精了…”小黑嘿嘿笑道,“有一次…邻村有坏蛋想偷老爹的牛…俺闻着味儿不对…半夜就溜出去…把那坏蛋的裤子咬破了…还学狼叫…把他吓跑了!”
“后来老爹发现牛没事…院门口有破布条…还以为山上有狼下来了呢!”他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是俺后来…有一次…不小心…用爪子…在沙地上划拉出了歪歪扭扭的‘坏人’两个字……老爹才吓了一大跳!才知道俺不一样了!”
“不过老爹没害怕…”小黑语气变得非常温暖,“他就摸着俺的头说…‘好小子!原来是你这黑小子成精了!好!以后更能看家了!’…他还偷偷给俺加餐!嘿嘿!”
“庄子里其他人…慢慢也知道了…”小黑继续道,“开始有点怕…后来看俺还是帮大家看鸡赶鹅…抓偷粮食的耗子…也就习惯了…娃娃们还更喜欢找俺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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