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中央的空地上,死一般的寂静被渐渐响起的啜泣与哀嚎打破。
李昭然三人迅速为那些被捆绑、惊吓过度的村民们解开绳索。陈淮安温言安抚,并动用微薄的才气,为一些受伤的村民进行简单的止血镇痛。郑大富则忙前忙后,分发随身携带的清水和干粮,他那张胖脸上,此刻写满了沉重与不忍。
从村民们断断续续、夹杂着恐惧与悲愤的叙述中,三人大致还原了这场惨剧的经过:正如小黑所说,一队人数约三十余的墨血盟修士,于前夜突然袭击了张家庄。他们手段残忍,先是封锁出路,继而放火制造混乱,随后便开始无差别的屠杀与劫掠。男性青壮年大多因反抗而被当场杀害,老弱妇孺则被驱赶集中,稍有价值的财物粮食被洗劫一空,年轻女子则遭受了非人的凌辱…暴行持续了整整一夜一日,直至李昭然他们到来。
每听一句,三人心中的怒火与悲凉便加重一分。
就在这时,一旁帮忙的小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焦急地在惊魂未定的人群中穿梭,用他那依旧灵敏的鼻子使劲嗅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急切的期盼,在每一张灰败的脸上搜寻着。
“阿爹…阿娘…小豆子…你们在哪…”他低声呜咽着,声音颤抖。
然而,他找遍了所有幸存者,问遍了每一个还能开口的人…得到的,只有沉默的摇头,或是同情的泪水。
希望的火苗,在他眼中一点点熄灭。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整个身心。
终于,当一位被救下的老妪,流着泪,指着庄子东头那片已成废墟的、原本是张老爹家方向,哽咽着说出:“别找了…孩子…张老爹他…为了护着地窖里的娃们…被那些天杀的…给…哎…张家嫂子…也没能…”
话未说完,小黑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片熟悉的、如今却只剩残垣断壁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破碎的哀鸣!
“呜——嗷!!!”
一声撕心裂肺的、混合着无尽悲伤与绝望的犬吠,猛地划破了庄子上空!
下一刻,小黑仿佛忘记了身上所有的伤痛,如同疯了一般,用三条尚且完好的腿,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废墟拼命冲去!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风!沿途的碎石瓦砾绊倒了他好几次,他却又立刻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血脚印…
“小黑!”陈淮安惊呼一声,想要追上去。
李昭然一把拦住了他,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小黑那决绝而悲怆的背影,心中已然明了。他对郑大富沉声道:“大富兄,淮安兄,你们留在此地,协助村民救治伤者,收殓遇难乡亲遗体。我去看看他。”
郑大富红着眼圈,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百宝囊里掏出一枚刻画着复杂符文、约莫拳头大小的金属圆筒,递给李昭然:“昭然兄,拿着这个!‘墨家穿云箭’!遇到麻烦,拉这个环,胖爷我立马带人杀过去!”
李昭然接过穿云箭,揣入怀中,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朝着小黑消失的方向追去。
穿过满是焦土与碎片的街道,越过几处还在冒烟的残垣。不过百十步的距离,李昭然便看到了小黑拐进了一个虽然院墙坍塌大半、但依稀能看出曾经颇为宽敞整洁的院落。那正是张老爹家的院子。
李昭然加快步伐,刚踏进残破的院门,就听到从后院方向,传来了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仿佛要将心肺都呕出来的悲嚎!
“不——!!!阿爹!阿娘!”
李昭然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成真!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后院!
后院同样一片狼藉。鸡舍塌了,水缸破了。而在院角一棵被烧焦了一半的老槐树下,地面赫然有一个被强行撬开、木板散落一地的地窖入口!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张开的恶魔之口,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小黑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正从地窖深处传来!一声接一声,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与绝望!
李昭然快步走到地窖口,向下望去。地窖不深,借着从入口透下的光线,可以模糊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见小黑正跪在窖底,怀中紧紧抱着一个 浑身是血、早已气绝多时的中年男子的尸体!那男子面容扭曲,双目圆睁,身上布满了恐怖的伤口,尤其是胸口一处,几乎被洞穿!但他至死,都保持着一种张开双臂、奋力阻挡什么的姿势!在他身后,依稀可见几个 蜷缩在角落的、小小的、已然僵硬的孩童身影…
而在男子尸体不远处,还有一具 中年妇女的尸体,衣衫不整,死状同样惨不忍睹…
地窖的墙壁上,溅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液!整个空间,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小黑将头深深埋在男子的胸膛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令人心碎的呜咽与哀嚎!他的眼泪和伤口渗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男子冰冷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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