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十四年 第223章 苏中的“清乡”第八章 ：黎明前的反攻

高明庄的战斗结束了，但日伪的 “清乡” 并未就此停止。在军事、政治、特务斗争接连惨败后，恼羞成怒的日伪于 1943 年 10 月启动 “延期清乡”，组建由日军、宪兵、警察、特工组成的 “机动清剿队”，深入根据地中心区推行 “三光” 政策；1944 年 2 月，又加码开展更残酷的 “高度清乡”。

这两场政策，是日伪彻头彻尾、不加掩饰的疯狂报复。

我们把镜头切换到南通县石港镇的土山脚下：日军第六十师团步兵第 118 联队大队长山本雄一，率领他的机动队在这里一次就用马刀砍死、砍伤手无寸铁的群众二三十人。他们甚至将一名怀有身孕的妇女用刺刀活活捅死，再把砍下的人头装在竹篮里，挂在镇子门口示众。

它们妄图用这种原始的兽性恐怖，割断人民群众与**、新四军的血肉联系。

一时间，整个苏中根据地陷入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党的组织虽遭破坏，部分交通线中断，但干部、群众并未放弃抵抗，斗争从公开转向艰难的隐蔽状态；如皋县掘东区区长巩坚、区委书记王荃，南通县袁港区区委书记陆文山等多名领导干部遭到捕杀，干部群众情绪出现波动，四分区面临反 “清乡” 以来前所未有的困难局面。

就在这时，新四军第一师师长兼苏中军区司令员粟裕，针对四分区的困境，于 1944 年 1 月向苏中四地委发布《关于提高群众反 “清乡” 斗争情绪与调整斗争策略的指示》。这份指示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为迷茫困苦中的四分区军民指明了方向。

粟裕在指示中深刻揭示反 “清乡” 斗争的规律，指出这是一场艰苦长期的斗争，不可能迅速打败敌人；关于策略，他高瞻远瞩地强调：“武装斗争仍是主要形式，但只凭过去的方法不够，还要围绕武装斗争，运用合法、秘密、复杂的斗争方式，才能坚持原地斗争、保存有生力量、准备反攻。” 这正是伟大军事家在困境中展现的冷静辩证智慧。

根据粟裕的指示，四地委认真总结教训，制定新的斗争策略：继续坚持公开武装斗争，但力求隐蔽、速战速决，不打浪战；同时加强隐蔽斗争，麻痹欺骗敌人，缓和形势以减少群众损失。一场从被动转向主动的 “蛰伏” 就此开始。

四分区军民统一思想后，整顿了遭受破坏的党、政、群组织，将一部分干部、部队调到圈外休整训练，同时留下短枪队、区队等精干力量在圈内坚持隐蔽斗争与锄奸行动；更通过公开与隐蔽、合法与非法相结合的方式，成功开展反抽训壮丁、反自首、反伪捐等斗争。

经过一个冬天的 “蛰伏” 与积蓄，1944 年春夏之交，世界反法西斯战场发生重大变化，苏中区党委和四地委果断决定：对日伪开展反据点斗争！黎明前的反攻，以试探性却坚决的方式启动。

1944 年 5 月中旬，四分区南通警卫团三营为主攻，在掘马南区区队和 200 余名基干民兵配合下，首先向童家甸据点发起攻击。这座据点驻有日军一个小队（约 15 人）和伪军一个排（约 30 人），核心是两座钢筋水泥碉堡，周围绕着 3 米宽的壕沟与带刺铁丝网，据点内还藏有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是日伪封锁掘港至马塘交通线的 “钉子”。战斗打响前，民兵先在据点西侧佯攻，吸引敌人火力；南通警卫团三营八连战士则背着炸药包，借着水田芦苇荡的掩护，悄悄摸到铁丝网前，用剪刀剪开突破口。凌晨 3 时，主攻信号弹升空，八连战士顶着敌人的机枪火力，将炸药包塞进碉堡射击孔 ——“轰隆” 一声巨响，西侧碉堡瞬间塌了半边，日军小队长当场被炸死。残余敌人退守东侧碉堡负隅顽抗，战士们又架起简易云梯，从碉堡顶部往下扔手榴弹，伪军见势不妙纷纷举手投降。经 4 小时激战，童家甸据点被彻底拔除，共毙伤日军 8 人、伪军 12 人，俘虏伪军排长以下 23 人，缴获九二式重机枪 1 挺、步枪 22 支、手榴弹 30 余枚，还烧毁了据点内储存的伪币与粮秣。

紧接着在 5 月下旬，东南警卫团（原海门、启东警卫团合并组建）二营，在海东区队和 150 名民兵配合下，对竖河镇据点发起夜袭。这座据点由伪军一个连（约 80 人）驻守，没有日军，却凭借砖石碉堡和外围鹿砦构建了严密防线，伪连长还吹嘘 “竖河是铁打的据点”。战斗发起时，海东区队先在据点北面点燃柴草堆，制造 “火攻” 假象，把伪军主力吸引过去；东南警卫团二营四连则趁着夜色，从南面涉过齐腰深的河水，摸掉伪军哨兵后，用煤油浸湿的棉花裹在手榴弹上，点燃后扔进鹿砦。火借风势烧断鹿砦，战士们随即冲进据点。伪连长想率部从东门突围，却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民兵用土炮（铁管填充火药与碎铁）拦了回来，最终全连 80 人除 20 人被击毙外，其余 60 人全部被俘，还缴获捷克式轻机枪 1 挺、步枪 53 支、子弹 2000 余发，以及伪政权的保甲名册与征税账本。

这两场胜利虽不如此前（1944 年 3 月）震惊华中的 “车桥大捷” 那般声势浩大，却像两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整个苏中根据地激起巨大涟漪 —— 它标志着苏中四分区反 “清乡” 斗争正式进入主动反击阶段，更让群众看到日伪的 “坚固据点” 并非不可攻破，此前压抑的斗争热情再次被点燃。

此时日伪虽仍想挣扎，却已大势已去：他们的 “高度清乡” 在反攻中迅速破产，所谓 “清乡” 名存实亡。苏中四分区军民经过一年半的浴血奋战，终于取得反 “清乡” 斗争的决定性胜利。

曾经妄图困死根据地的竹篱笆早已化为灰烬，那根套向人民的 “绞索”，最终却勒在了侵略者与汉奸走狗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