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胡同深处的雨,总带着股砖缝里渗出来的凉。苏绾拖着行李箱,踩过青石板上的水洼,停在一座斑驳的朱漆门前。门楣上的“福安里”三个字褪了色,边角被风雨啃得发毛,像张皱巴巴的人脸。
“就是这儿了,月租八百,押一付一。”中介刘姐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把钥匙塞进她手里,“前任租客走得急,东西没清干净,你凑合用。记住,晚上别开天井的灯,别去阁楼,还有——院里的黑猫别惹。”
苏绾刚毕业,在附近的出版社做古籍校注编辑,手头拮据,八百块的月租在京城简直是捡漏。她没多想刘姐的警告,推开门走进院子。
老宅是典型的四合院格局,中间围着一方天井,铺着的青石板长了青苔,湿滑腻脚。正北房是主卧,东西厢房是次卧和厨房,西南角搭着个摇摇欲坠的阁楼,木梯朽得发黑。院子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碗里盛着半碟猫粮,一只纯黑的猫正蹲在桌旁,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两盏浸在墨里的灯。
“喵——”猫叫了一声,声音沙哑,不像普通猫的软糯,倒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绾从小就怕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黑猫却没动,只是舔了舔爪子,转身跳进了西厢房的阴影里,消失不见。后来她才知道,这猫叫墨凝,是老宅里住了几十年的“老住户”,胡同里的老人都说,它是镇宅的玄猫,能驱邪避煞,守护家宅安宁。
进屋收拾时,她发现前任租客果然留下了不少东西:墙角堆着几个旧纸箱,里面是些泛黄的线装书和绣着缠枝莲的旧衣物;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一本带锁的日记本,封面是暗粉色的绒面,已经磨得发亮。苏绾试着拔了拔锁,没打开,便随手扔回了抽屉。
当晚,苏绾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木门,“吱呀——吱呀——”,断断续续,从院外传来,又像是就在天井里。她壮着胆子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天井里一片漆黑,刘姐说过不能开天井的灯,她只能借着房间里的微光,隐约看到八仙桌旁有个黑影。那黑影佝偻着身子,像是个老妇人,正趴在桌上,用枯瘦的手扒拉着那只青花瓷碗。
“谁?”苏绾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黑影猛地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苏绾看不清它的脸,只觉得它的眼睛亮得吓人,像两颗鬼火,在黑暗中闪烁。紧接着,黑影猛地一蹿,消失在了西厢房的方向。
苏绾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缩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她想起刘姐的警告,难道是墨凝?可刚才的黑影明明是人形。
接下来的几天,诡异的事接连发生。苏绾发现,墨凝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八仙桌旁,等着她喂食。可她从没喂过猫,青花瓷碗里的猫粮却总能自动填满。更奇怪的是,墨凝从不靠近她,却总在她房间门口徘徊,深夜里发出沙哑的叫声,像是在警告什么。
有天晚上,她加班到深夜回家。走进院子时,发现天井的灯竟然亮着——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照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八仙桌旁,墨凝正对着空气低吼,毛发倒竖,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嘴角咧开,露出细小却尖利的牙齿。
苏绾顺着墨凝的目光看去,只见影壁墙前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褪色的蓝布衫,头发花白,背对着她。“阿姨,您是谁?”
女人缓缓转过身,苏绾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那女人的脸像是被水泡过,浮肿发白,皮肤松弛得往下耷拉,眼睛浑浊不堪,像是蒙着一层白霜,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利的牙,牙缝里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更恐怖的是,她的脚下没有影子,身体像是透明的,能隐约看到影壁墙上的砖纹,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腐臭的气息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我的猫……”女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耳边低语,“你为什么不喂我的猫?”
苏绾吓得转身就跑,冲进房间,死死锁住门。她靠在门后,浑身发抖,能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像是拖着什么重物,朝着她的房门走来。紧接着,敲门声响起,“咚——咚——咚——”,力道越来越重,门板都在微微晃动,像是要被砸开。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门板上传来黏腻的触感,像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在门外蹭着,带着刺骨的寒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墨凝沙哑的叫声,尖锐而急促,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凄厉得像是被生生撕裂,脚步声戛然而止。
苏绾瘫坐在地上,过了很久才敢起身。她透过猫眼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墨凝蹲在门口,对着她的房门,像是在守护,嘴角还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
第二天一早,苏绾鼓起勇气去找巷口的陈婆婆。陈婆婆在胡同里住了一辈子,见多识广。听完苏绾的讲述,陈婆婆叹了口气:“那宅子,邪性得很。以前是个绸缎庄老板的家,老板的小妾叫春桃,长得俊,性子却烈,被正房沈玉容陷害说偷人,关在阁楼里活活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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