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霉味,像浸过腐尸的棉絮,黏在李伟的额发上,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混着领口渗出的汗味,熏得他阵阵发呕。傍晚六点,巷子里的路灯准时亮起,昏黄的光线穿过雨雾,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枯瘦的手,在地面上蠕动攀爬。
他攥着刚领到的试用期工资条,薄薄一张纸被捏得发皱,上面的数字连妹妹半个月的住院费都不够。出租屋在六楼,没电梯,楼道里堆满了邻居丢弃的旧家具,霉斑爬满了木质表面,散发出潮湿的腐味。李伟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爬,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他的,那声音更轻,更急促,像有人踮着脚尖,用指甲抠着台阶在跟着。
他猛地回头,声控灯恰好熄灭,楼道瞬间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墙根窜了过去,带起一阵腥风,像是混杂着铁锈和烂肉的气味。李伟浑身汗毛倒竖,慌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楼道拐角,只看见一堆破旧的纸箱,箱口露出半截发霉的毛绒玩具,那双玻璃眼珠在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像在死死盯着他。
“别自己吓自己。”李伟喘着气安慰自己,转身继续往上爬。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医院发来的催款短信,妹妹的先天性心脏病已经拖不起了,主治医生说再凑不齐手术费,就只能放弃治疗。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来,压得他胸口发闷。
路过巷口那家不起眼的“拾遗阁”时,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檀香混合着血腥的气味飘了出来。李伟之前从没注意过这家店,它像是突然从雨雾里冒出来的一样,门楣上挂着一块发黑的木匾,“拾遗阁”三个字刻得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小伙子,进来避避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店里传来,带着种说不出的黏腻感。李伟犹豫了一下,雨越下越大,而他此刻满心都是钱的事,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煤油灯在角落里燃烧,跳动的火苗将货架上的物件映得忽明忽暗。老板是个脸膛蜡黄的老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对襟衫,指尖总夹着支没点燃的烟,烟灰积了很长一截,却始终没掉下来。他的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看向李伟时,目光像是能穿透衣服,落在他的骨头里。
“看你印堂发暗,眉间缠煞,是被烦心事缠上了吧?”老头的声音压得极低,柜台上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叮铃一声撞碎了巷外的车鸣。李伟顺着老头的目光看向柜台,玻璃柜里的一件物件瞬间勾住了他的眼——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猴骨挂件,猴脸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窝处嵌着两颗暗红的珠子,像是凝固的血,在煤油灯的映照下,珠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这是……”李伟的声音有些发紧。
“猴面煞。”老头吐出三个字,指尖在玻璃柜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召唤什么,“民国二十三年,城西‘福庆班’的镇班邪物。班主为了让戏班子走红,请道士用活猴炼煞,嵌上头牌武生的精血,制成了这枚挂件。武生许了愿,不出三月就红遍全城,可最后却被发现死在后台的戏箱里。”
老头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人被啃得稀烂,骨头都碎了,唯独喉咙处留着一个血洞,和这猴面煞的嘴型一模一样。他身边就躺着这东西,两颗血珠红得发亮,像是喝饱了血。”
李伟嗤笑一声,只当是老头故弄玄虚,可目光却离不开那枚挂件。它像是有魔力,暗红色的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勾着他心底最深处的**。“多少钱?”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犬齿,像是野兽的獠牙:“有缘人,不要钱。但我得提醒你,猴面煞的愿望,要用命来换。第一个愿,换旁人的命;第二个愿,换亲近人的命;第三个愿,换你自己的命。”
李伟只当是江湖骗术,揣着挂件转身就走。走出店门时,他听见身后的铜铃叮铃作响,老头的声音飘了过来,带着诡异的笑意:“小伙子,记住,愿望越大,代价越重。”
回到出租屋,李伟把猴面煞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妹妹的脸在脑海里浮现,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他掏出手机,看着医院的催款短信,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绝望中,他猛地抓起床头柜上的猴面煞,对着天花板嘶吼:“我要五万块!我要妹妹的手术费!”
话音刚落,猴面煞突然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差点把它扔出去。他低头一看,两颗暗红的珠子里,似乎有细小的黑影在蠕动,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紧接着,挂件的温度骤然下降,凉得刺骨,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神经病。”李伟骂了句,把挂件扔回床上,蒙头睡去。
第二天清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银行短信提示到账五万元,汇款人匿名。李伟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狂喜地搓着手,全然忘了昨晚的异样。他立刻给医院转了四万,又交了两个月房租,剩下的钱买了件新外套和一双球鞋——这是他毕业以来,第一次不用为钱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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