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先生的院子出来,暮色已经四合。马车行在青石路上,轮声辘辘,像碾过沈清弦纷乱的心绪。
她靠在车厢壁上,手中握着那份密信,纸卷边缘已经泛黄发脆,仿佛一用力就会碎裂。但这薄薄几张纸,却重逾千斤——它承载着二十年前的真相,还有无数条枉死的人命。
“柳文渊……”沈清弦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江南盐政使,正三品大员,朝中有名的清流。每年上奏的盐政折子文笔犀利,痛陈弊政,连皇帝都赞他“风骨铮铮”。
这样一个人,会是黑巫族左使?
她想起前世在商界见过的一些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却做着最肮脏的交易。资本最擅长包装,官场又何尝不是?
马车忽然停下。
沈清弦掀开车帘,看见墨羽站在车旁,神色凝重:“王妃,前方有情况。”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街角处,几个穿着寻常布衣的男子正聚在一起说话。破障视野中,那些人腰间隐约透出暗红色的能量波动——是蛊虫。
祭司的眼线。
“绕路。”沈清弦放下车帘,“不要打草惊蛇。”
马车调转方向,驶入另一条小巷。巷子狭窄,两旁是高高的院墙,暮色中显得有些阴森。
沈清弦闭上眼,脑中快速梳理着线索。
柳文渊是黑巫族左使,康王是他在朝中的靠山。祭司——也就是黑巫族大祭司——通过这两人掌控了江南盐政、漕运,甚至能调动私兵。
他们想做什么?谋反?篡位?
还是……更可怕的目的?
马车停在安王府后门时,天已完全黑了。沈清弦下车,刚迈入院门,就看见萧执站在廊下等她。
暮色中,他一身玄色常服,身形挺拔如松。见她回来,快步迎上来,握住她的手:“怎么去了这么久?”
“和文先生多说了会儿话。”沈清弦将密信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两人回到书房,萧执就着烛光展开纸卷。越看脸色越沉,看到最后,一拳砸在桌上:“柳文渊……竟然是他!”
“你认识他?”沈清弦问。
“何止认识。”萧执冷笑,“去年江南水患,我奉命巡视赈灾,就是他负责接待。席间他侃侃而谈,痛斥贪官污吏,我还以为他是个难得的清官。”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寒意:“现在看来,那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
资本女王最懂表演。有些人演得太真,连自己都信了。
“康王那边呢?”沈清弦问,“你和他打过交道吗?”
萧执摇头:“三皇兄早早去了封地,我与他不熟。但他每年回京述职,都会给父皇带江南特产,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朝中都说他是贤王。”
他看向沈清弦:“清弦,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康王……所图非小。”
沈清弦点头。一个亲王,勾结黑巫族,掌控盐政漕运,豢养私兵——除了那个位子,还能图什么?
“但现在没有证据。”她轻声道,“这份密信是二十年前的,柳文渊早已不是当年的‘柳文渊’。他这些年在朝中经营,门生故旧遍布,没有铁证,动不了他。”
“那就找铁证。”萧执声音冷硬,“听风阁在江南也有人手,我让他们去查。”
“先不急。”沈清弦按住他的手,“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而且……”
她顿了顿:“我想亲自去一趟江南。”
萧执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江南是康王的地盘,柳文渊又在那里经营多年,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我不去,就永远查不到真相。”沈清弦看着他,目光坚定,“执之,你知道的,有些事必须亲自去才能弄明白。”
她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地图:“而且,我也不是现在就去。钱庄后天重新开业,我要先把这件事办好。等京城这边稳定了,再考虑江南的事。”
萧执沉默良久,最终妥协:“好,但必须等身体养好。而且……我要跟你一起去。”
沈清弦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点头:“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晚晴的声音响起:“王爷,王妃,晚膳准备好了。”
“端进来吧。”沈清弦说。
晚晴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林婉儿。两人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上桌——清蒸鲈鱼、葱烧豆腐、枸杞乌鸡汤,还有一小碟凉拌木耳,都是清淡养胃的菜式。
“王妃累了一天,该好好补补。”林婉儿盛了一碗汤递过来,“这是按姜爷爷的方子炖的,加了当归和黄芪,能补气血。”
沈清弦接过汤碗,汤色清亮,香气扑鼻。她小口喝着,温热的汤汁滑入胃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婉儿,你的伤怎么样了?”她问。
林婉儿抬起手臂,纱布已经拆了,露出淡粉色的疤痕:“好多了,李娘子给的玉肌膏很有效,疤也淡了不少。”
沈清弦看向墨羽,那个总是一脸冷峻的暗卫统领,此刻正站在门边,目光落在妻子手臂上,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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