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吴良友反锁了门。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彻底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低低地压着县城,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他站在窗前,背影僵直,内心的惊涛骇浪与窗外的死寂形成诡异对比。
弟弟带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将他看似稳固的世界炸得裂痕遍布。
向先汉这一手太毒了,直接攻击他的软肋。
妥协?绝无可能!那不仅是政治生命的终结,更是人格的毁灭。
可不妥协,代价同样惨重。
他猛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林主任,通知监察大队余文国,开发公司廖启明,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另外,下午的党组会推迟半小时。”
他需要盟友,需要在自己被彻底拖下水之前,稳住阵脚,甚至……主动出击!
几分钟后,余文国和廖启明先后赶到。
两人都察觉出吴良友神色不同往常,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局长,您找我们?”余文国谨慎地开口。
吴良友没有绕圈子,他直接从抽屉里(假装从抽屉,实则从内衣口袋)拿出那份股份代持协议的复印件,推到两人面前。“你们先看看这个。”
余文国和廖启明疑惑地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
“这……吴局,这……”廖启明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吴良友。
余文国则迅速冷静下来,他仔细看完协议内容,抬头看向吴良友,眼神锐利:“局长,这是……?”
“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吴良新,被向先汉坑了。”
吴良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向先汉用这个威胁我,必须在荒草坪项目上帮他过关。”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余文国和廖启明都是明白人,瞬间就理清了这其中的凶险。
这是要把吴良友架在火上烤!
“向先汉这是狗急跳墙了!”
余文国沉声道,拳头不自觉握紧,“居然用这种卑鄙手段!”
“吴局,您打算怎么办?”
廖启明急切地问,他深知如果吴良友倒下,或者被向先汉控制,那么荒草坪项目就真的成了向先汉的囊中之物,他哥哥廖启迪更没有机会,项目的规范性也将荡然无存。
吴良友目光扫过两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甚至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怎么办?他想让我低头,我偏要掰掰他的手腕!”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县区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荒草坪”区域:“这个项目,必须严格依法依规推进!招标流程,必须绝对透明!任何人,都别想搞小动作!”
他的话,既是表态,也是命令。
“余队!”吴良友看向余文国,“你立刻组织精干力量,对宏达公司近三年来在县内承接的所有政府项目,特别是国土领域的项目,进行一次全面的‘回头看’!重点核查招投标程序、资金使用、工程质量!给我仔仔细细地查,一个疑点都不要放过!”
余文国精神一振,立刻明白了吴良友的意图——
这是要围魏救赵,主动寻找向先汉的破绽,进行反击!“明白!我马上安排!一定把他查个底朝天!”
“廖经理!”
吴良友又看向廖启明,“荒草坪项目的前期工作和接下来的招投标组织,由你全权负责,直接向我汇报!所有环节,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执行,留下完整记录!尤其是评委遴选、标书评审,必须确保公平公正!如果有人打招呼、递条子,一律记录在案,直接报给我!”
“是!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廖启明挺直腰板,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同时也为吴良友的决断感到振奋。
“另外,”吴良友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这件事,目前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对外,一切如常。特别是对向先汉那边,不能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后手。”
“明白!”余文国和廖启明齐声应道。
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去吧,抓紧时间。”吴良友挥挥手。
两人离开后,吴良友再次走到窗边。
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迅速连成一片雨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一场真正的暴风雨,终于降临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动用的私人号码。
“老同学,是我,吴良友。有点私事想麻烦你咨询一下,关于……股份代持协议在法律上的效力问题,特别是在一方可能涉嫌胁迫的情况下……”
电话那头,是他一位在省城着名律师事务所担任合伙人的大学同学。
与此同时,向先汉也接到了吴良新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回复。
他坐在老板椅上,摇晃着红酒杯,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敬酒不吃吃罚酒……吴良友,这是你逼我的。”
他放下酒杯,拿起另一部手机,发出一条简短的信息:“可以开始给廖启明‘加加担子’了。注意分寸,别弄出大事。”
他决定,双管齐下,一边继续对吴良友施压,一边对具体负责的廖启明进行骚扰和恐吓,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雨夜中,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缓缓停在了廖启明家所在的巷口。
而万璐,此刻正顶着风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杨柳镇的泥泞路上。
她怀里揣着那张几乎被雨水打湿的推荐信,心里既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又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
她并不知道,县城里,一场因她最初为求生路而拜访吴良友所间接引发的、席卷多方的巨大风暴,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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