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此刻在林少虎听来,简直比催命符还要刺耳。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抠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糟糕的画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喂,虎子啊?”
母亲熟悉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点乡音,背景里还隐约能听到电视里播放晚间电视剧的声音。
“妈!”林少虎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冲到喉咙眼的焦急硬生生压下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甚至刻意带上了一点轻松的笑意,“爸呢?你们俩最近……都挺好的吧?没出啥事吧?”
“没事啊,都好着呢。你爸吃饱饭出去遛弯了,还没回来。咋了虎子?听着你声音不对头呢?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母亲的声音里透出惯常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真没事!”
林少虎赶紧打断她,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就是……就是我们这边最近诈骗电话特别多,花样翻新,防不胜防!有的还冒充公检法,说你们子女在外面犯事了,要被抓起来了,让你们赶紧打钱过去疏通关系。你们要是接到这种电话,千万别信!一个字都别信!直接挂掉!还有,晚上睡觉前一定把门反锁好,不是特别熟的人敲门,千万别开,听见没?”
母亲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哎哟,知道啦!我跟你爸还没老糊涂呢,精着呢!那些骗子说的天花乱坠,也骗不了我们俩。你在外面才要小心,按时吃饭,别老加班熬夜,钱是挣不完的,身体要紧……”
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叮嘱,林少虎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但另一只手在身侧却攥成了拳头,死死地捏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他强装镇定,又东拉西扯地嘱咐了几句天气变化注意添减衣服之类的废话,才在母亲“知道了知道了”的应答声中挂断了电话。
放下话筒,他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祸不及家人,这是道上混的都讲究的规矩,这帮杂碎,是真的一点底线都不要了!他们竟然真的敢把主意打到他父母头上!一股混杂着愤怒、后怕和深深无力的情绪,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下午,核查组的紧急会议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中召开。
虽然林少虎名义上被暂时停了职,但老资格的张股长还是私下把他叫来了。
张股长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还有那么点神秘:“少虎,小李,可能有转机!我通过以前的老关系,七拐八绕的,总算联系上宏远矿业以前的一个项目经理,姓周。对方松口了,愿意提供一些内部资料,但有个条件,要求我们必须绝对保证他和他家人的安全。他说……他知道的内幕太多,怕……怕被灭口。”
“灭口?”小李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张股长,这……这至于吗?不就是个商业上的事情,怎么还扯上灭口了?拍电影呢?”
林少虎心里却是一沉,没有丝毫意外。
他想到了车上那四个狰狞的大字,想到了昨晚楼下阴影里晃悠的陌生人,想到了那条关于家人的警告短信。
对方的手段,显然已经超出了商业竞争的范畴,正在不断升级。
“人在哪?”他立即追问,声音有些干涩。
“就在邻省H市。他说可以冒险过来,但担心路上被人跟踪,不安全。”
“我去接他。”
林少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我开自己的私车去,目标小,不容易引起注意。你们在局里做好准备,联系好绝对安全的地方,人一到,立刻接应安置,一刻都不能耽误。”
张股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和担忧:“少虎,你这……你这还在停职期呢,出去不合规矩。而且,这太危险了!对方既然能想到灭口,肯定也防着这一手,万一路上……”
“顾不了那么多了!”
林少虎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桌上的一个笔筒,笔哗啦啦散了一地,“这是撕开对方防线的最好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不能再等了!”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张股长看着他眼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劲头,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反对。
为了不惊动太多人,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眼线,林少虎谁也没告诉,晚上八点,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开着自己那辆门板上还带着“多管闲事”划痕的旧车,悄无声息地驶上了通往邻省H市的高速公路。
夜色深沉,高速路上的车辆不算多,偶尔有开着远光灯的大货车呼啸而过,刺眼的光柱晃得他眼前发花。
他保持着警惕,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车流,精神高度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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