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友磨磨蹭蹭换好衣服,衬衫领口被老婆熨得笔挺,可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穿了件不属于自己的壳 —— 毕竟等会儿要跟余文国聊的,全是见不得光的事。
走到玄关换鞋时,瞥见鞋柜上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
是上次陪上面领导视察开发公司项目时穿的,平时舍不得拿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运动鞋,心里想着:去吃火锅,穿得太正式反而扎眼,要是被熟人撞见也能找借口搪塞。
轻轻拉开防盗门,楼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蹑手蹑脚地往下走,三楼的声控灯没亮,估计是坏了好几天了。
摸黑走到二楼,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哐当” 一声响,吓得他赶紧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确定没人出来,才松了口气。
一楼看门的老聂趴在传达室的桌子上打盹,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报纸上,把 “国土整治新规” 几个字都浸湿了。
吴良友放轻脚步,轻轻推开单元门,没吵醒他。
夜里的风有点凉,吹在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大半,只剩下几盏亮着,昏黄的光把树影拉得老长,歪歪扭扭地贴在地上,看着有点渗人。
他的帕萨特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是局里配的公务车,开了三年,除了有点油耗高,没别的毛病。
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股混合着烟味和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 ——
上次余文国坐他车时,聊开发公司 “小金库” 的事,抽了不少烟,忘了开窗通风。
拧动车钥匙,引擎 “嗡” 的一声启动,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显眼。
他赶紧打开空调,调到内循环,冷风 “呼呼” 地吹出来,很快就把车里的异味冲淡了些。
车子缓缓驶上主干道,路边的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 24 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路过街角的烧烤摊时,一股烤肉的香味飘进车里,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围坐在小马扎上,举着啤酒瓶喊 “干杯”,笑声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吴良友瞥了一眼,心里有点羡慕。
他年轻时也这样,跟几个兄弟在夜市上撸串喝酒,那时候还在乡镇当干事,没想过当局长、管开发公司,日子简单又踏实。
可现在呢?每天不是开会就是跟余文国算 “小金库” 的账,连跟家人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车子拐进一条小路,这里靠近老城区,路两旁全是低矮的平房,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
路灯更暗了,几乎照不清路面,他不得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往前开。
脑子里又想起了王二雄的河滩地。
早上看文件时,开发公司的文员小周偷偷跟他说,那块地去年就被人举报过手续不全,当时是廖启明在管,压了下来;现在廖启明被撤了,王二雄又找上来,还送了钱,明摆着是想让余文国在验收时 “放水”。
可上周警示教育大会上,纪委的人特意提到了 “国土项目违规验收” 和 “单位小金库” 的问题,说要严查。
这时候松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可那沓钱的厚度,他到现在还记得 —— 至少有五万,正好能补上开发公司这个月的 “窟窿”,还能应付上面的 “检查招待”。
正想着,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
拿起来一看,是老婆发来的:“早点回来,锅里炖了汤。”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了个 “好”,然后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老婆是个老实人,当年跟他的时候,他还在乡农技站,住的是单位的两间木板房,一间支床、一间洗衣做饭。
这么多年,她从没抱怨过什么,家里的事全靠她打理。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管着开发公司的 “小金库”,还收了别人的钱,不知道会多伤心。
车子驶过老城区的菜市场,白天这里挤得水泄不通,现在空荡荡的,地上还留着烂菜叶和鱼鳞,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他赶紧关上车窗,踩了脚油门,想快点离开这地方。
辣妹子火锅城在老城区的最西边,离主干道还有两公里。
远远地就看见了楼顶的霓虹灯,红的绿的闪个不停,把 “辣妹子” 三个字照得格外扎眼。
那灯光忽明忽暗的,像是个醉汉在眨眼睛,让人心里发慌。
离火锅城还有五十米,就看见门口停满了车,有宝马、奔驰,还有几辆没挂牌的黑色轿车 ——
一看就知道是跟开发公司有合作的老板的车,平时常跟余文国混在一起。
一个穿红马甲的服务员站在路边挥手,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照着路面喊:“停车这边!停车这边!”
吴良友把车开过去,服务员赶紧跑过来,弓着腰说:“老板,停车费十块。”
他从钱包里摸出十块钱递过去,服务员接过钱,麻利地指挥他把车停在一个空位上,嘴里还不停念叨:“今天鲜毛肚刚到的,您可得尝尝,余老板他们在楼上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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