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的灯光在泰晤士河的潮气中显得格外苍白。三人回到地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伦敦塔桥静默地横跨在河面上,维多利亚时代的铸铁骨架在夜色中像沉睡巨兽的肋骨。
749局的专车在桥头等待。上车前,颜不语回头看了一眼桥墩方向——那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那个刚刚愈合的裂隙位置,空气依然比周围“稀薄”。像皮肤上的疤痕,看似平整,实则失去了原有的纹理。
“马克已经在中心等我们了。”秦峰拉开车门,银色手提箱——现在是彻底报废的状态——被小心地放在后备箱,“艾琳也连夜从牛津赶回来了。”
渡鸦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但不是休息。她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刚才裂隙中听到的摩斯码片段的变奏。“那些年份,”她突然开口,“1933,1954,1975,1996,2017……间隔都是21年,除了最后一个。”
“2017到2024是7年。”秦峰启动车子,“不是完整的周期。”
“也许周期在加速。”颜不语靠在后座,手里紧握着那枚怀表。表壳冰凉,但当她闭上眼睛,还是能感觉到表盘下微弱的时间震颤,像愈合中的伤口在发痒。
车子驶入深夜的伦敦街道。这座城市的夜晚从不真正沉睡——24小时便利店的光、夜班巴士的红尾灯、巡逻警车的蓝光。但在颜不语此刻的时间视觉中,这些现代的光影之下,还叠着无数层过去的光影:煤油路灯的黄晕、战时灯火管制的漆黑、60年代霓虹的艳俗、千禧年庆典的焰火……层层叠叠,像一本被反复书写又从未完全擦去的羊皮纸。
“时间的沉积。”她轻声说。
“什么?”秦峰从后视镜看她。
“城市是时间的沉积层。”颜不语睁开眼睛,“每一代人都在前人的痕迹上建造自己的生活,以为覆盖了,其实只是……压住了。裂隙出现的地方,就是沉积层断裂的地方。压力太大,或者……有什么从下面顶出来了。”
渡鸦转过头:“像地质断层。”
“对。”颜不语点头,“但比地质断层更复杂。因为时间有……记忆。重大的事件——死亡、灾难、集体的强烈情绪——会在那个时空点上留下深刻的印记。平时看不见,但当七星连珠的能量波扫过,就像用紫外线照射,那些印记就会发光,显形。”
秦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所以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不只是两千多人死亡的悲剧,它在时间维度上留下了一个……伤口。”
“一个一直在渗血的伤口。”颜不语说,“卡特和那些守夜人,1912年时就在调查这个。他们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海难。”
车子驶入749局伦敦中心的地下车库。电梯上行时,三人都没说话。怀表在颜不语手中微微发烫,像在呼应什么。
分析中心灯火通明。马克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前,屏幕上显示着全球地图,上面标记着十几个闪烁的红点。艾琳已经到了,她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皮革笔记本——不是电子设备,是真皮封面,页边泛黄。
“艾琳的曾祖母的观测笔记。”艾琳抬头,眼中有熬夜的血丝,也有兴奋的光,“我接到你的消息后,连夜从家族档案馆里找出来的。1910到1915年的观测记录。”
颜不语快步走过去。笔记本打开的那页,日期是1912年4月13日——泰坦尼克号沉没前一天。
铜版体英文工整严谨:
“今日与亚瑟、詹姆斯、玛丽安、托马斯于格林尼治天文台集会。七星位置已进入最终校准期。亚瑟出示白星航运内部文件,证实泰坦尼克号航线将于明晚23:40前后,精确经过我们计算出的‘焦点坐标’(北纬41°43,西经49°56)。
玛丽安提出警告:焦点处时空曲率读数已达危险阈值。船舶经过可能引发‘现实共振’,建议更改航线。
托马斯反驳:这是百年一遇的观测机会。七星连珠与重大历史事件的重叠,可能揭示时间结构的深层原理。
亚瑟决定按原计划登船。他留下备份记录,若我们未能返回,请后续守夜人继续追踪七星周期的异常表现。
个人备注:昨夜梦见深海之光。光中有眼睛。不止一双。——艾琳·弗格森”
“他们知道。”颜不语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关于梦的文字,“他们知道可能有危险,但还是去了。”
“为了观测。”艾琳的声音有些哑,“我曾祖母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道,那天送他们上船时,亚瑟对她说:‘有些真相,需要有人去看,哪怕看一眼的代价是再也回不来。’”
马克在全息地图上放大了北大西洋区域:“根据这些坐标,我们调阅了1912年4月14日前后,那个区域的所有可用记录——航海日志、气象报告、甚至私人信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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