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疏密有致的竹叶,在青石平台上洒下斑驳晃动的金辉。露水未干,空气中弥漫着竹林特有的清新与湿润。石台旁,三人静立,昨夜论势的激昂与深邃已沉淀为此刻无言的默契,只是这默契中,不可避免地掺杂了离别的意味。
段思平的目光缓缓掠过赵匡胤坚毅的面庞,又看向逍遥子那超然含笑的嘴角,最终投向竹林之外,那苍茫无际的西方天际。他的眼神平和依旧,深处却已燃起追寻大道的决然火焰。
“是时候了。”他轻声说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另两人耳中,带着不容转圜的定力。
赵匡胤喉头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沉沉一句:“段兄……珍重。”他深知这位义兄心志如铁,既已决定追寻那武道的终极奥秘,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够羁绊其脚步。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这一礼,敬的是兄长,是挚友,亦是先行于道的求索者。
逍遥子青袍微动,并未多言,只是稽首还礼,眼中闪烁着洞明世事的光芒,仿佛早已预见此刻,也预见了未来。
段思平坦然受了赵匡胤一礼,随即伸手将他扶起,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块温润古朴的玉佩,形制简单,上面却以指力深刻着一个“道”字,笔划勾勒间,隐隐蕴含着一股中正平和、却又绵绵不绝的意境。
“匡胤,”段思平将玉佩放入赵匡胤手中,“此物随我多年,见证了大理初立,亦见证了我退位寻道。今日赠你,非为信物,而是念想。望你日后无论身处何位,面临何种抉择,能常忆此刻本心,记住这‘道’字,不仅在武,更在人心,在天下。”
赵匡胤握住玉佩,只觉触手温凉,那“道”字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他体内流转的内力隐隐呼应。他紧紧攥住,重重点头:“段兄之言,匡胤必刻骨铭心!”
段思平又转向逍遥子,微微一笑:“逍遥兄,前路漫漫,或许殊途同归。他日若有所得,盼能与兄再论大道。”
逍遥子含笑颔首:“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段兄先行一步,贫道随后或当游历四方,或许在你曾驻足之处,亦能窥得一丝天机。”
再无多言。段思平后退两步,目光再次深深看过两位挚友,仿佛要将此情此景烙印于心。随即,他毅然转身,青衫拂动,步履从容地踏上了蜿蜒西向的林间小径。
他没有回头。
晨曦将他的背影拉长,融入竹林的光影之中。那背影挺拔如山岳,孤直如青松,一步步,坚定而沉稳地远离,脚步声轻微,几乎被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掩盖。
赵匡胤与逍遥子并肩立于石台边缘,默然凝视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穿过层层叠叠的翠竹,越过潺潺流淌的溪涧,最终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西面群山朦胧的轮廓之后。
竹林依旧寂静,鸟鸣清脆,仿佛方才的离别只是一场幻梦。但石台上残留的气息,赵匡胤手中那块微凉的玉佩,都清晰地昭示着,一位亦师亦友的兄弟,已经踏上了属于他的、渺远而崇高的征程。
逍遥子轻轻拂了拂衣袖,打破沉默,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淡然:“赵兄弟,段兄已去,他的路在前方。而你的路,”他侧目看向赵匡胤,目光深邃,“就在这汴梁,在这即将风起云涌的天下。”
赵匡胤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小心纳入怀中贴身藏好,再抬头时,眼中所有的离愁别绪已被坚毅所取代。他望向汴梁城的方向,那里,有他的责任,有他的抱负,也有未知的挑战与机遇。
“我明白。”他沉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经过洗礼后的沉稳与力量。
逍遥子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竹林深处,留下赵匡胤一人独立于晨光之中。
阳光愈发明亮,驱散了林间的薄雾。赵匡胤独自站立良久,感受着怀中玉佩传来的微弱凉意,仿佛段思平那沉静而坚定的目光仍在背后注视。他缓缓握紧了拳,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胸中激荡。
乱世如棋,他本是局中搏杀之子,如今,执棋之手已悄然转换。前路艰险,然志已立,心已定。他最后望了一眼西方天际,随即转身,迈开大步,向着那座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核心——汴梁城,坚定不移地走去。他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挺拔,承载着故人的期许,也开启着属于自己的、波澜壮阔的时代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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