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夜色渐褪,晨曦微露。
林景云站在窗前,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王泽生发回的密报如同强心针,注入了他早已绷紧的神经。与德国建立联系,这步棋的意义远不止于资金和贸易。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门。
“公使冯·克特勒…”林景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位德国外交官的务实与野心,恰好与他的需求不谋而合。霜雪盐的高利润足以让德国人心动,而溴素的战略价值,更是击中了帝国扩张的脉门。
他转身走到书桌旁,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是关于讲武堂近期训练和经费开支的报告。蔡锷将军大刀阔斧的改革卓有成效,新军的面貌日新月异,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资金缺口。枪械、弹药、粮饷、训练设施,每一项都是吞金巨兽。
之前依靠林家盐号的利润和一些灰色收入,勉强维持,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捉襟见肘。如今,有了德国这条线,第一笔预付定金虽然不算天文数字,却解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稳定且潜力巨大的资金来源。
“松坡先生那边,可以松一口气了。”林景云心中暗忖。他拿起笔,在报告旁批注了几行字,安排将一部分资金优先拨给讲武堂,用于购买急需的训练器材和改善士兵伙食。
做完这些,他并未感到疲倦。走到院子里,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却格外清新。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几个月来高强度的体能恢复训练,让这具身体逐渐摆脱了原主的孱弱,开始显露出前世特种兵的底子。力量、速度、耐力,都在稳步提升。
“景少爷,您醒了。”管家福伯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早点已经备好了。”
“福伯,辛苦了。”林景云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精神更觉清爽,“让厨房多准备一些,我待会儿要去一趟讲武堂。”
“是,少爷。”福伯应道,看着自家少爷越发沉稳干练的气度,眼中满是欣慰。自从那次大病之后,少爷像是脱胎换骨,行事作风,眼光格局,都非昔日可比。
用过简单的早餐,林景云换上一身劲装,翻身上马。骏马嘶鸣一声,四蹄翻飞,朝着城外的讲武堂奔去。
***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昆明城郊的官道上。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马车内,苏映雪掀起车帘一角,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和树木,眼神有些飘忽。她今日是去城外白龙寺上香,为身体欠安的母亲祈福。但不知为何,心中总萦绕着一些挥之不去的念头。
这些念头,都与一个人有关——林景云。
自从那日父亲提及与林家的婚事,被她坚决拒绝后,她以为这件事便会就此打住。她苏映雪,新式学堂毕业,接受西学,怎会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盐商庶子?尽管后来听说他治好了总督幼子,博得“妙手盐医”之名,甚至改良了制盐工艺,展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才能,但她心中的成见并未完全消除。
直到她从家族的一些渠道,隐约听闻林景云与那位声名鹊起的年轻将领蔡锷过从甚密。蔡锷,字松坡,那可是如今云南乃至全国都瞩目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执掌新军,锐意改革,思想开明。林景云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起初,苏映雪只当是坊间传闻,或许是林家为了抬高身价故意放出的风声。盐商与将军,听起来实在不搭调。
然而,随着听到的细节越来越多,甚至有家族长辈在谈及蔡锷时,偶尔会提及林景云的名字,似乎两人确有往来,且关系匪浅。这让苏映雪的好奇心越来越重。那个在她印象中,除了依仗医术和一些小聪明外,并无多少过人之处的林景云,真的能入得了蔡松坡的眼?
马车行至一处岔路口,前方不远处,尘土飞扬,隐约传来骏马奔腾和人语之声。
“小姐,前面好像是讲武堂的操练队伍,我们避让一下吧。”车夫勒住缰绳,恭敬地请示。
“讲武堂?”苏映雪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说道:“不急,靠边停一停,我看看。”
护卫们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将马车赶到路旁的一片小树林边,这里地势稍高,视野开阔,正好能望见前方官道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操场。
苏映雪再次掀开车帘,凝神望去。
只见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并辔而来,速度不快,马上的两人似乎正在交谈。
左边一人,身着笔挺的深蓝色新军军服,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面容刚毅,目光锐利,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那股沉稳威严的气度,以及标志性的军服,让她立刻猜到了身份——正是云南新军协统,蔡锷!
而在蔡锷身旁的,是另一位年轻人。他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青色劲装,身姿挺拔,骑术娴熟,侧对着她的方向,正偏头与蔡锷说着什么。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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